流浪者的尤克里里

曾经你也流浪过,你对我说,没捡过烟头抽的,别跟我谈戒烟这事。

12年,全身还有20块5,戒不掉的是烟和酒。你有五元的必须支出,一盒石狮香烟3块,一塑料包酒两块,还能买20个馒头,或者,18个馒头加3包榨菜,可以不挨饿3天,那年你27,终于失去了你的姑娘。

最终钱花光后,那会很倔,倔到有一把尤克里里,弹起来可以告诉自己:他们觉得好听,他们懂得欣赏才给帽子扔钱,不是施舍,是付费。对,没错,是付费,好久好久,你不敢说是乞讨,叫享受音乐的付费。对于你来说,音乐给他们快乐和放松,值得他们买单。

可你不知道,帽子放出去了,摆在车站门口,有个孩子,虽然才四五岁,依然很有礼貌的说:“叔叔,你弹得很好听,我妈妈也感觉很好听。”然后这个宝宝俯身给你丢下一块钱,精准的投在帽子里,甚至优雅到,你会疑惑多扔一枚硬币会不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很惊讶,想挣扎的坐起来,琴声戛然而止。可是宝宝走远了,只有周围五颜六色的人们,和快要溢出的帽子,谁他妈知道里面溢出的只是钱?只是因为饿了,你只想让人请你吃个汉堡而已。可除了艺术价值外,你还收获了能住个旅店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吃一顿,但是这个物质来源让你年轻的心很不安。

然后你挥挥手自作潇洒的走了。

看到一个残疾的乞讨者,你把帽子的钱全部倒给他,你觉得刚才自己很帅。最起码有人你喝彩,甚至有一群做社会实验调查的兴冲冲地采访:“先生,你不也在乞讨吗?为啥把钱全给这个人?”你只说了一声“滚丫的吧,爷才不是乞讨呢,爷这是……”

然后直到晚上,残疾乞讨者站立了起来,他腿没瘸,只是有个好的模具。你觉得被骗了,但他笑了,他因为你的无知而看好你,邀请你喝酒,啤酒还必须喝百威,他还说:“常言道,常温燕京不如尿。”

你白眼一翻,说:“爷在地铁唱歌的时候就喝崂山,阿萨姆奶茶都不喝,你以为你个骗子能请我喝酒?”

小乞丐没说话,悻悻地走了,还是给你留了一瓶二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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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搭理他,但是在这倒春寒的夜里,你想寻一个咸鸭蛋下酒。没有的话,好歹你找到了一颗钉子。就这样,一口二锅头,嘬一口钉子。到了凌晨4点了,一瓶酒见了底。

你忽然怀念这个丐帮人的好,你觉得他懂你,虽然没给你吃的穿的盖的,但给了你一瓶酒。

说起来,今晚真全靠这一瓶酒。

忽然,6点多了天微微透亮。你觉得手上的皮癣更痒了,你挠痒痒扣死皮,无意中就拨动了尤克里里。一声琴响,你赶紧压住琴弦,因为太早了,小区打太极的老头还没出来。要知道,他是最早的一个听众。

可是他没出来,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也没有。

你开始怀念,怀念他打太极前抽了两口就扔的大半截香烟,你开始怀念他遛到离你最近的梧桐旁拉屎的狗,你更怀念,有时候他蹲下给你让的那支中华。甚至他还说过,“驴肉火烧店卖的肉冻很好吃啊,下酒。今儿个别弹琴唱歌了,先跟我一起整半斤牛栏山吧?”——那才刚刚早上九点半。

去过,而且你喝不过老爷子。老爷子总是要一斤半的牛栏山,但是桌子上有两斤驴肉。然后老爷子顶着吃火烧的名义,要那么七八个火烧,可他就夹了一个,吃吃喝喝,微醺的走了。

出门前还说:“爷们,我结完账了。火烧还有驴肉你带着,赶明天我去找你喝点,呀呀呀,你这酒量得练练了,得空该你请我了。”

可你没有请过老爷子。你很惊讶最后一次见到老爷子是在小区门口,门口搭起了灵棚,老爷子的遗像看起来依旧醉醺醺的笑着,你去了没上香。依旧是4块五的中南海,你掏了3支,用火纸全点上了,喃喃自语的叨唠着:老爷子,牛栏山还是不如二锅头,忒柔了。

但是烟把你呛得眼泪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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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不去模仿西单姑娘。你回到了济南府,你说你喜欢把子肉。

你给我吹牛逼说英雄山卖古董的谁看到你不叫声爷,结果那天我喝多了,我说三爷,我去你家住吧。结果天亮了,我看到了天桥的行人依旧匆匆。

你说,阿金啊,哪天哥不唱歌了,你跟我去吃把子肉吧。我说好啊,但是你的“成都”呢?

你不说话,慢慢弹起了《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 结果我跟着你倒霉了,被城管撵的到处乱窜。

你说大学城的感觉不对,没有你向往的艺术追求,那不废话吗,大学生平均年龄20郎当岁,我的哥你都33了。

有一天,酒吧让你驻场,你唱了安河桥,声音低沉的特好听。可偏偏你哭了,你不仅不哭了,还捡了一个烟头,还兴奋地给我说:“阿金,中南海啊,点8的!”

我接过来点着就抽了,你说我用四百多的zippo点一个烟头,我得啥想法?可那天我抽着观众扔的半截中南海,真的让我碰到了一个软萌的姑娘。

第二天,你嘻嘻哈哈的喝着豆腐脑,面前还有两碗给我们留的,你还说多放了很多韭菜花,还非说韭菜花的功效好比韭菜生蚝大腰子。

你吸溜一下鼻子,掏出你们圈里常年的标配中南海,点上深吸一口问我,“算不算哥答应你的做到了?跟哥一起不亏吧?”

我尴尬的笑笑没说话。半年之后再也失去了这个妹子。两年后,我去寻你却再也没见到。

亏不亏?不亏。

因为这辈子,我只跟你一起捡过烟头抽。我不知道还有谁,谁能冬天在ktv的门口冻的嘶嘶的教我抽烟,手里拿着抽了几口的中南海递给我:“我给你说啊小B崽子,抽一口,吸进去慢慢吐。过会我去炸串店给你弄杯老白干,不冷的,一会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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