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源:谈通货膨胀

在上周的第四场演讲后,有位听众问到通货膨胀和央行政策的问题,当时我给了一个两分钟长度的答案。其实我在这方面的观点和前文《民主政治与自由经济》里讨论的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的充要条件一样,都是我个人多年来自修的独有心得,与主流学术界的说法有冲突,所以不论对错深浅,它应该还是有记录下来的价值。不过这问题比较复杂,无法用一个段落就说清楚,不适合在《四场演讲》里草草带过,所以在此详细谈一谈。

Alan Greenspan,1987年到2006年间的联储会主席。他似乎真正相信美式经济学的胡扯,所以在骗子和白痴之中,他属於后者。在1996年到2006年间,美国经济学界和金融界普遍称他为Maestro(大师),当时我就对“大师”这两个字有了很大的反感。此前有读者留言要给我同样的称号,还请大家饶了我;王孟源虽然不才,还不至於想被人与祸国殃民的白痴相提并论。

到了2000年代,中国自身的快速基础建设开始消耗大量的原材料,使得这方面的通货膨胀压力步步提升,但是中国工业界的激烈竞争迫使其生产效率也高速上升,再加上廉价的中国产品对高价欧美产品的逐步替代,使欧美的CPI维持相当温和的程度,但是这对他们的工资水平却是雪上加霜。人类的心理是很难接受减薪的(经济学里有两个很重要的零障碍,第一个是利率不能跌过零,否则储蓄户还不如换成现金;第二个是工资的通货膨胀率,降薪对士气的打击很大,往往还不如乾脆解雇部分员工),所以这个外来竞争压力的结果是工资不升不降,但是就业率往下掉来减低企业的工资总付出,例如美国在最近15年间成年就业率由64%降到了59%(中国是75%)。当然与此同时,美国企业的利润是很健康的,因为他们的成本由中国制造商负责压低了。至於联储会的降息和量化宽松,那些多出来的钱都必然先进了银行和他们的大客户的口袋,最自然的下一步就是进入金融资产,所以过去7年来美国的股市、债市和房市都达到或接近了历史新高,老百姓真正在乎的工资和就业率却基本感觉不到任何助力。

inflation

蓝线是美国过去15年的失业率(右标),红线则是就业率(左标),灰区是经济衰退期。2000年时的64.5%就业率,是美国自70年代开始女性大批进入就业市场后所到达的史上最高点。目前的失业率虽然已降到与2003年相同的6%,就业率却下降了3+%,这是因为失业率只算还在找工作的人,一旦放弃找工作就只反映在就业率的降幅。

日本在过去25年饱受通货紧缩之苦,其实所谓的通货紧缩问题,和美国同样是工资和就业率的紧缩,老百姓对消费价格是宁可便宜些的。至於金融资产,那更是无关一般人民的生活,涨价主要裨益於银行、财阀和国际资本。所以安倍的量化宽松+货币贬值政策,先天上就是缘木求鱼;前者只会推高股价,后者则推高进口的原材料和消费品价格,日本人民真正需要的工资增长恰是唯一不受影响的通货膨胀变数。

在全球贸易时代,工资增长靠的是生产竞争力的提升,而要提升竞争力,只能靠痛苦的结构改革。如果为了止痛,暂时进行量化宽松是合理的;但是像安倍这样指望用止痛药来治癌,那就注定只会徒然增加国债。日本的国债已是世界第一,高达GDP的230%,比希腊的160%还要离谱的多,全靠著强迫邮政储蓄体系来购买新债拖延时间。安倍的胡搞必然会让国债逐步往GDP的300%甚至400%进升,届时危机爆发后将比希腊还要凄惨的多了。

我认为并不是他们只认可美式经济学,而是利益使得他们不得不只施行美式经济学,就和明朝灭亡前夕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出了问题,但因为利益固化,既得利益者们都不想放松手中的利益,所以无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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