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古言】未展眉★09 生死相救

第九章    生死相救

天帝山,旖云殿一一

“胡闹!”女子的一声轻呵让面前三名男子不觉低下了头,冷汗密密铺在额间。

“请姑姑息怒,侄儿不说亦是不想消息外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名年轻男子出言解释。男子身着青色长袍,面容刚毅,气质沉稳,即使坐着不动也自然流露出一股威严的感觉。

被他称为姑姑的女子面色严厉,道:“龙王剑被盗,岂止是你们四兄弟的事,你以为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吗?若不是神祠祭司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

青衣男子连忙认错:“伯卿不敢,还望姑姑恕罪。”

女子叹了口气:“你仔细想想,我虽是天帝正妻,亦是龙族之女……”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男子:“開是天帝嫡子,也是你们的表兄,难道你以为这事只是冲着你们四兄弟去的吗?”

青衣男子看向一边的白衣男子,见白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不觉变了脸色,连忙在女子面前跪下:“姑姑教训的是,这次是伯卿考虑不周了!”

女子扶起侄子,问道:“现如今情况如何?”

“叔卿传来消息,袭击送礼车队的只是一帮流民山贼,意在抢劫财物,叔卿已按律处理了……”

“仲卿呢?”

“仲卿这边,暂无新消息,只知相柳所持的是假剑,真剑还是下落不明。”

听完男子的报告,女子唤来一名侍女,轻声吩咐了几句,侍女依命退下。

“我已让人去查她的动静,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多谢姑姑!”

“自家人,不必那么客气。”说完,向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黑衣少年招了招手,黑衣少年乖巧地坐到女子身边。

女子慈祥地摸摸他的头,眼中忧愁浮现:“唉,真是为难你们兄弟了,宫中和季卿一般大的孩子都还在整天顽闹,你们却要担起一族的生死荣辱……若大哥还在世,真不知他是否后悔当年的选择……”

女子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三百年前那场叛变,龙族族长敖隆选择站在了半神青流这边,让龙族名誉扫地,背上了叛贼的骂名。当时的龙族虽然是低微的妖族,但深受伏羲女娲倚重,女娲甚至还准备将自己最小的女儿许配给敖隆次子敖绍为妻。对于妖族来说,这无疑是至高荣光,于情于理,龙族都应誓死效忠伏羲女娲,可敖隆却做出了令所有人震惊的选择,其中原因,无人知晓,只猜测,与敖隆的妹妹、现任天帝正妻汎漓公主有关。

然而,汎漓很却清楚,三百年前,大哥的背叛,不过是场心如死灰的悲剧罢了。

见姑姑面露忧色,黑衣少年有些担心地问道:“姑姑可是怨恨父亲?天帝陛下对您不好吗?”

天后汎漓摇了摇头,恢复了慈祥的笑容:“让季卿担心了,天帝陛下待我很好,姑姑只是想起往事难追,有些唏嘘罢了!”

黑衣少年会心地点点头,轻声说道:“我也想父亲了。”

天后想起哥哥去世时,幺子敖炎还是个幼儿,正是需要父爱的时候,不觉心疼,温柔地抚上敖炎的头:“好孩子,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突然,殿外传来喧闹声,一名锦衣华饰的女子不顾侍女阻拦,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见到在场几人,先是一愣,随即扬起一抹阴冷的笑:“东海青龙王、北海黑龙王和王子開都在这啊,不知是不是又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害人计划了!”

天后厉声道:“冷妃,请注意你的言辞!”

高辛冷不屑一笑:“那请天后先注意下自己小孩的举止!”

只见一个小女孩被侍女推出来,发髻凌乱、满脸是伤,一见天后,立刻大哭着奔进她怀抱:“母亲母亲”叫个不停。

“这是怎么回事?”

“你女儿打了我儿子,我不过小惩大诫!”

“究竟是小惩大诫,还是故意刁难,冷妃心中自然明白!”看着女儿脸上不属于孩童间争执留下的伤痕,天后怒火中烧,语气越发严厉。

高辛冷毫不示弱:“母亲护儿那是本能,情急之下自然顾不得轻重!况且,本妃一向认为,小孩子从小就要严加管教,不然长大后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之徒,那就真真是丢了祖宗的脸了!”

天后脸色一阵难看,倒是王子開淡淡一笑,上前赔礼道:“舍妹顽皮,冷妃教训的是,想必以父王的雄才伟略加之冷妃的大义灭亲来教育,四弟将来必可成为至圣之人。”

这次轮到冷妃脸色难看了,她狠狠瞪了開一眼,怒道:“伶牙俐齿的小子,咱们走着瞧!”说完,转身离开。

天后和敖炎带着瑾瑜公主去上药,青龙王敖广看着冷妃离去的方向不由一叹:“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開点了点头:“这一年来,父王忙着修炼,根本顾不上后宫种种。她越发放肆,越来越不把母后的威仪放在眼中,夺后,怕是迟早的事。”

敖广拍了拍表弟的肩:“你也辛苦了!”

開笑道:“所以表哥的婚事千万不能出问题,这朝上朝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们呢!”

敖广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与太真的婚事最初不过是郎情妾意,两厢情愿的私事,现在却因为彼此的身份,成了两大势力联姻,引来各路人马关注,他真心愧对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正如開所说,这场婚礼真的是一点纰漏都不能有,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弟弟敖绍,尽快寻回龙王剑。

自下山一月以来,伶瑶的所见所闻比在玉山三百年加起来都要多。每每醒来,总会有与昨日不同的事发生。刚开始,她经常被吓到,可经历多了,自觉不会再大惊小怪。然而这一次睁开眼,所见之景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让她惊恐万分。

敖绍紧紧抱着她昏死过去,浑身是血。

她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敖绍从自己身上推开。

只见一条长长的血迹从山坡上延伸下来,被雾气晕开,浓烈的血腥味浮散在四周的空气中。敖绍衣衫褴褛,脸上、手上、背上密密麻麻都是交错的划痕,左肩剑伤深可见骨,一动,血就汩汩地向外流,伤口被林中雾气一泡,好多伤口都皮肉翻起,惨不忍睹。

“琅轩!阿宝!”伶瑶大叫,树林中传来空荡荡的回声。

伶瑶心乱如麻,却也不敢再耽搁,因为她发现,这里的草木大多是见光毒物,一被阳光照射,就会分泌出毒素,加上昨夜留下的雾气,这里立即会被瘴气笼罩,届时敖绍铁定性命不保。

她必须在太阳升起前带他离开这儿。

然而,失去意识的敖绍重如磐石,伶瑶只有一只手可用,好不容易把他弄到自己背上,没走两步就摔了个狗啃屎,试了几次,伶瑶发现,她是不可能背着敖绍离开了。

背的不行,只能拖了。可敖绍明显是抱着她从山崖上滚下来的,一路不知辗碎了多少毒草,她怕若是强行拖他离开,只会加重伤势。

伶瑶四下看看,咬了咬牙,抽出敖绍的宝剑,砍下树枝和藤蔓,将外衣撕成条状,口手并用,绑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拖着敖绍,一步一步向山坡上走去。

幸好凤凰山里并不全都是毒草毒木。

伶瑶拖着敖绍走了半日光景,终于看见一个天然洞穴。她进去看了看,空间不算大,不过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洞内气味腥臭,地上散乱着些不知名的骨头,一踩就碎,似乎是被山中野兽遗弃的窝,唯一的好处就是洞外几步远就有个温泉潭子。

伶瑶决定暂时在这落脚。

她找来一根枝丫茂密的树枝,当做扫帚,把洞内的腐叶、枯枝、碎石、兽骨通通扫出去,又寻了些大块的叶子,在温泉中洗净、晒干,作为床铺,然后把敖绍拉到温泉边,为他清洗伤口。

敖绍身上的伤远比她想象的要多,新伤压旧伤,层层叠叠,令人心惊。伶瑶驱动灵力在他体内走了一圈,发现他不仅外伤严重,灵力也几乎耗尽,只得一丝微弱灵力护住心脉。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伤的如此严重?!

伶瑶强压下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将粘在伤口上的布料一点点撕下来。

当看到敖绍的右肩时,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一一大片的烧伤疤痕从右肩蔓延开来,右背,前胸直至右手腕,宛如一条条丑陋的蚯蚓横卧在皮肤之下,与左边白皙细腻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虽是旧伤却依然触目惊心。

伶瑶轻轻抚上这些伤疤,觉着自己根本想象不到敖绍究竟经历过些什么,心中一阵郁闷。

他不是有紫螺膏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严重的伤疤?是这些疤痕祛不掉呢,还是他不愿意祛掉?

敖绍猛的抽搐了一下,吓的伶瑶连忙松开手,他开始不住地颤抖,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

伶瑶分辨了半天,才听出那是一个“冷”字,赶忙将手按在他的心口,想渡些灵力给他。谁知,手才碰到他的身体就被烫的“啊”了一声缩了回来。

敖绍浑身滚烫,可他仍止不住地颤抖,仿佛真的很冷。

伶瑶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正不知所措时,敖绍的身体又有了新的变化。

只见他皮肤下透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像是体内有火焰在滚动。然而摸上去,他的身体又如冰块般冷冰冰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读过玉山藏书阁中所有的医书,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伶瑶抓耳挠腮,把能记起来的症状、治疗方法、用药通通在脑中过了一遍。忽然,她灵机一动,把敖绍浸入温泉,却又担心他被淹死,于是把自己的纱衣撕成两半,做成一条长绳从敖绍腋下穿过,死死拉住,防止敖绍沉到潭底。

谁料歪打正着,不一会儿敖绍便停止了颤抖,脸色也恢复正常。

伶瑶高悬的心这才落下,虽然感觉右手快断了,但她依然不敢放松,就这样拉着敖绍泡了一夜。

翌日清晨,伶瑶把敖绍拉上岸,惊讶地发现,那些细小的划伤竟已愈合,她连忙解开他左肩的纱布,血已经止住,伤口也愈合了许多。

伶瑶长舒一口气,脱下外裳给他盖住,自己则去林中寻些草药水果。

虽无性命之忧,但敖绍一直昏迷不醒,伶瑶不敢懈怠,白日里将他拖进洞穴,敷药、喂食。

由于敖绍失去意识,她只能将果子捏出汁,掰开他的嘴,一小点一小点地喂,生怕喂多了呛到他,两个果子就要喂大半个时辰。况且,她只有一只手可用,很多活儿要花出三四倍的时间,累的她几乎直不起腰。夜里又把他泡入温泉,她就在岸上拉着,有时太困,一不注意就会松手,她干脆将布绳缠在右手臂上,将右手压在身下小憩。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伶瑶觉着自己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已到极限,要是敖绍再不醒来,恐怕她就要同他一同昏死过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七天清晨,敖绍缓缓睁开了眼睛。

伶瑶正在给他喂果汁,见他醒来,扯出一抹欢喜又虚弱的笑,未来得及开口说句话,整个人便昏倒在他身旁。

这一觉伶瑶睡的极不安稳。

她的精神并未像身体一样放松下来,梦境一片混乱,无数的记忆化成一幅幅图画在眼前不停地闪过。一会儿是玉山的漫山遍野的桃林,一会儿是相柳的血盆大口,一会儿是蹦蹦跳跳的琅轩,一会儿又是朱襄柔嘉冰冷的剑锋,伶瑶努力想把这些影像赶走,可它们却如附骨之蛆,不仅不走,还拼命往她意识更深处钻。

伶瑶一会儿冷汗涔涔,一会儿又灼热难耐,一会儿是左手被断的剧痛,一会儿又是唇角被划开的刺疼。她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疼,哪些是心中的痛,直到一丝冰凉清甜的感觉顺着舌头滑过喉咙,流进身体,她才觉得那混乱的疼痛渐渐消失,整个人慢慢放松下去。

伶瑶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惦记着敖绍,不顾浑身酸痛,挣扎着爬起身。见敖绍正往火堆中加树枝,行动自如,心中大石落地,忘了自己是睡在地上,习惯地向后一躺,后脑“咚”的一声磕在石头上,疼的她“啊”的惨叫出声,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伶瑶坐起身,捂着后脑勺虽疼却不敢揉。

忽然,一只大手覆上她的伤处,温暖的感觉从脑后传来,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

她睁开眼,见敖绍眉头微蹙,似有不悦地看着她。

伶瑶干笑一声:“你的伤……都好啦?”

敖绍冷冷地“嗯”了一声。

伶瑶上上下下地打量,见他面上、手上的伤痕尽数消失,衣着整齐,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惊讶道:“你的衣服哪来的?”

敖绍白了她一眼:“灵力幻化出来的……”顿了顿,挑起一抹邪魅的笑:“莫非你想看我衣冠不整的模样?”

伶瑶连忙摇手:“不不不,这样挺好,挺好!”

敖绍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路扫下。她的额头、脸颊、脖子上都有伤痕,双眼又红又肿,眼下一片紫青,尤其嘴角的伤最为严重,刚才一说话,又有血丝渗出来。她的左手五指葱白如玉,右手却指甲断裂,皮肉划开,肿如红薯。敖绍越看,越觉得心中无名火大。

伶瑶见他心情不好,大气也不敢出。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一阵“咕咕”声在洞中响起,伶瑶摸摸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敖绍从火堆上拿来半只烤兔子,递给她:“吃吧!”

“谢谢!”伶瑶欢快地接过兔肉,张口一咬,扯动了唇边的伤口,登时疼的龇牙咧嘴,不住地吹气。

敖绍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

吃完兔子肉,困意再度袭来,可后脑勺隐隐作痛,伶瑶换了几个姿势都觉着不舒服。

正愁这样如何睡觉时,敖绍竟将她抱入怀中,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手臂搂过她的脖子,让后脑勺受伤的地方悬空,然后淡淡道:“睡吧!”

这样的姿势你让我怎么睡啊!伶瑶在心中嘀咕。可敖绍的怀抱实在温暖的紧,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不一会儿便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等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敖绍轻轻握住她伤痕累累的右手,也闭上双眼休息。

一时间,洞内只有树枝烧断的“噼啪”声。

这一觉伶瑶睡的十分惬意。清晨醒来时,觉得力量恢复了不少。身边的篝火已经灭了,敖绍亦不在洞中。伶瑶走出山洞,空气中尽是草木与泥土的清香,她深深吸了口气,顿时心旷神怡。

温泉依旧安静地冒着蒸汽。伶瑶见敖绍不在,猜想他定是找食物去了,自己不妨趁这个机会,下水泡泡,好好解解这几天积攒下来的困乏。

她脱去外衣,只着亵衣亵裤潜下温泉,温暖而充满灵气的水让她冰凉的身子一抖,忍不住低叹了声:“啊,好舒服呀!”

伶瑶解开长发,一边梳洗,一边情不自禁轻声吟唱: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婉转柔美的歌声,仿佛在娓娓讲述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良辰美景,邂逅佳人,一见钟情,便携手藏入芳林深处,恰如一对自由而欢乐的小鸟,一待关关相和,便双双比翼而飞。

不知是听懂了歌曲的内容,还是被动人的歌声吸引,林中小鸟纷纷扑腾着翅膀落到温泉边,叽叽喳喳合着歌声鸣叫起来。

一时间林中莺声燕语,热闹非凡。

突然,水面“哗啦”作响,一个影子猛地从水中窜出。歌声骤断,伶瑶吓的往后一滑,跌入一只强有力的臂膀中。

一缕细细的黑发贴着额头滑落到鬓角,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面庞,眉如墨画,鼻若挺峰,薄唇微翘,似笑非笑,看她的眼中却一片冰霜。

伶瑶不由自主看呆了。

他们不是没有这样贴近过,可这一次的感觉却和以往都不同,她清楚地听见自己重若鼓声的心跳,一股战栗的酥麻感从头顶游弋到全身,让她似乎微微颤抖起来。理智告诉她这样的四目相对简直有违礼制,可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就像有魔力般牢牢吸住她的目光,半分都移不开。

直到晶莹的水珠顺着来人的发梢滚过脸颊、下巴,滴落在她手上,她才像被烫到一般,猛颤一下,回过神来,连忙推开他,缩进水里,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敖绍淡淡道:“我在疗伤。”

伶瑶下意识去看他的右肩,忽觉不妥,一转眼珠,把视线落在他的左肩上。深刻的剑伤已经消失,只留下淡淡的粉色印子,她好奇地问道:“你的伤怎么好的那么快?”

似乎等她提这个问题很久了,敖绍抬起左手,右手指尖凝结出一支锋利的冰凌,在左臂上割出一道伤口。很快,伤口四周的皮肤变成了红色,仿佛有火焰在皮肤下暗暗燃烧,不一会儿,伤口自愈,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俯看着水中的伶瑶,眼神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伶瑶目瞪口呆,怔怔看着他。突然心中泄气,像块石头般,吐着泡泡沉到了水下。

敖绍一把把她捞起,只见她满脸是水,分不出是水是泪。

她撇撇嘴,委屈道:“既然有那么厉害的技能,为什么不早点说!”她甩甩右手,又指指唇角:“害我差点又搭进一只手,还有这个划伤,一张嘴就痛,东西都吃不了,只能吃点祝余草充饥,还有……”

话未说完,便被敖绍堵住了嘴。

敖绍的吻一如他的人一般,变化无常,时而是温柔的探索,时而又是霸道的攫取,一会儿咬咬她的唇,一会儿又撬开她的牙齿一番吸允,一会儿是春风拂面般的轻啄,一会儿又是狂风骤雨般的深探。

伶瑶死死抵着敖绍的胸,生怕他再贴过来,然而唇上却被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配合起他来。身体中浮现出异样的情愫,仿佛飞上了云霄,又仿佛沉入深海,飘飘荡荡,沉沉浮浮,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吻够了,敖绍才放开她。

伶瑶绯红着脸,嗔怒道:“你在做什么!”

敖绍笑道:“亲你啊,夫人感觉不出来吗?”说着,又欲吻来。

伶瑶连忙捂住唇,怕他又来偷袭:“我不是你夫人!”

“你可以是啊!”

敖绍的话让伶瑶的心猛地一跳:“你什么意思?”

敖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俩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我要不对你负责,岂不显得我无耻下流了!”顿了顿,他继续道:“告诉我令尊大名,我择日上门提亲,夫人说可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力,伶瑶混沌的脑袋中已经开始搜寻父亲的名讳。突然,她表情丕变,杏眼带怒:“你又在变相套我的身世了?”

敖绍露出“这么快就被你识破”的表情,遗憾地摇摇头:“夫人越来越难对付了!”

伶瑶正欲反驳,身边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一白一灰两道身影从树林中窜出。

一个惊讶中带着怒气:“你们俩在干嘛?!”

一个揶揄中带着窃笑:“我早说他们小两口是嫌我俩碍眼,偷跑出来私会,没错吧!”

敖绍一把搂过想要解释的伶瑶,挑衅地看着白色小狼道:“阿宝说的没错,你实在太碍眼了,对吧,夫人!”说罢,不忘在伶瑶的肩上偷吻一记。

伶瑶浑身寒毛直竖。正要反驳,就见豆大的泪珠从琅轩碧绿的眸中溢出。

“混蛋一一”

琅轩带着哭腔的怒吼响彻山林。

不理会哭的好像被娘亲残忍抛弃的琅轩,阿宝好奇地问敖绍:“你俩怎么会掉到这里来?”

敖绍无意告诉他们发生的事,只是淡淡道:“撞鬼了!”

谁知阿宝神色一变,欲言又止。

敖绍拎起它,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阿宝讪笑:“你不会要我去抓鬼吧?”

“不会。”

“嘘一一那就好。”

“但我会让你变成鬼。”

“呃,能不能不要那么粗暴!”

“看你的消息有多大价值了。”

阿宝黑色的小眼睛滴溜滴溜转了几下:“其实我觉得你用求求我的口气,我可能更愿意告诉你,嗷一一”

红色的火球在阿宝的屁股上炸开,空气中立刻传来一股烧糊的味道。

“你脾气真臭!”阿宝一边吹着灼伤的屁股,一边委屈道。

又一个火球贴着它的耳朵飞过,吓的阿宝立刻缴械投降:“我说我说!你是不是碰到了一个穿着黄金铠甲,胸前雕有凤凰纹饰的男子?”

敖绍问:“他是谁?”

“他是前代凤凰族族长荻焱的儿子,熠焰,不过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死了很久,那现在这个又是什么?”

阿宝舔了舔屁股,不满道:“是听我讲还是听你讲?”话才落,呲溜一下闪到了伶瑶身后。隔了半晌,发现敖绍未有任何动作,才怯怯地探出头来,只见敖绍正扬着一抹宛如旭日初升般温柔的笑容看着它,可它心里却升起一股凌寒,不由乖乖出来,紧挨着伶瑶,清清嗓道:“凤凰族天生就有自愈的功能,尤其是上一代族长荻焱的槃涅之术,只要不伤及元神,就可在火焰中重生,但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重生的并非人,而是力量。凤凰族族长一千年一换,要想获得族长之位,就要干两件事,一件是把所有拥有继承权的兄弟姊妹都杀掉,第二件则是要把前任族长杀掉!你们知道凤凰族是怎么处理这些死者吗?”环视了一圈众人,阿宝眼中露出了嗜血的光芒:“饮其血,食其肉。”

伶瑶倒吸一口冷气。

阿宝道:“对于凤凰族来说,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吸收死者的力量。凤凰族是个不讲门第,不讲出身,只讲力量的族群,只要有力量,谁都可以当族长,他们只臣服于强者。”

敖绍冷笑:“那你的意思是三百年前凤凰族不降,是因为觉得天帝不够强啰?”

阿宝正色道:“就是如此,青流是半神,若论神力,他连你们龙族都赶不上。”

伶瑶不解:“可最后天帝还是把凤凰族灭族了啊?如果照你说的,天帝怎么可能杀的了荻焱?”

阿宝摇摇尾巴:“这就是天帝青流最大的秘密!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杀了荻焱的,反正自灭了凤凰族后,归顺他的部族就越来越多了!”

对于当年之事,敖绍亦是诸多疑问。

当年对凤凰族的处置直接关乎青流能否称帝,青流与父亲多番商议,敖隆主和,而一向不尚武的青流反而主战。他记得这是父亲归顺青流后唯一一次与其产生分歧,或许正是因此,青流才把原本应由敖隆承担的任务交到了他身上。可是,正如阿宝说,神力并不高强的青流究竟是怎么打败当时连祝融都甘败下风的荻焱,灭了凤凰族的?

阿宝说来了劲儿,又道:“还有一个秘密,恐怕世人都不知道,其实,灭了凤凰族的,不是青流,而是……荻焱本人!”

伶瑶低呼:“怎么会这样?”

阿宝道:“不知为何,荻焱似乎是在和青流的战斗中落了下风,为了保护凤凰丹,他杀死了全族的人,只为获取他们的力量,打败青流。”

敖绍问:“凤凰丹是什么东西?”

“历代凤凰族族长的内丹凝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嘛,凤凰族的不死其实是力量的不死,每一代凤凰族族长死时都会将自己的全部力量内凝结在内丹中,传给下一代,所以凤凰族族长的力量一代更比一代强。到了荻焱这一代,他的力量八荒之上已无人能敌!但他似乎挺敬重伏羲女娲,伏羲女娲也颇尊重他,两边倒也都相安无事处了几千年。听说荻焱死前,将凤凰丹封印于赤焰宫中,其子熠焰及族人的亡灵便成为了守护者,专杀那些想来偷凤凰丹的人!”

敖绍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阿宝不屑地舔舔爪子:“拜托,我在凤凰山生活了好几千年了,早和这群小鸟儿混熟了,而且我又不是神族,凤凰山上的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呢!”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杀了这些冥灵?”

阿宝吓了一跳:“你要去杀他们?”

敖绍笑而不语。

阿宝摇摇头:“别别别,你打不过熠焰的!要说这世上有谁能打败他,恐怕只有幽冥海底的万鬼之王一一幽冥帝君了吧!你,绝对不可能一一嗷,怎么又烧我!”

阿宝的话解释了敖绍心中大部分的疑惑,但仍有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熠焰要杀伶瑶?难道说伶瑶与熠焰是兄妹?本就是他要杀的对象?若是这样,那她当年又是怎样幸存下来的呢?

敖绍忍不住看向伶瑶,却见她一边帮阿宝屁股上药,一边兴趣盎然地听阿宝口若悬河地讲熠焰如何杀那些盗宝者,似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伶瑶,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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