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死亡”

      书房传来一声小小的抽噎声，我以为是小乖鼻子不舒服。走得近了，才发现她捧着书双目垂泪地在啜泣——

      “乖，怎么了？可以和妈妈说说吗？”

      “妈妈，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很难过……你看看《阿狸》吧。”

      这书是今天整理阿乖小时候的绘本时翻出来的，她幼稚时期常翻阅。如今，间隔了这么几年，可能有的文字咂么出了味儿。

      果不其然，文章题目叫《妈妈》，讲的是一个美丽的黄昏，太阳即将落山的金色满天之际，阿离的妈妈嘱吒阿离：在自己死后，将她葬在这落日余晖处。

      “死亡”，此时成了这对亲子之间对话的主题。阿离以为“死亡”只是一个时间间隔：午睡之后、旅行归来、冷冬过去、树苗成栋，便是死亡过后的“重逢”。可妈妈告诉阿离：只有死亡，是越等越远，是再也听不到，再也看不到……

        “妈妈，我知道死亡，但我不想失去你！”小乖的嚎啕声突然而至。

        “乖宝儿，人有生死，但你不会失去我。你看，阿离妈妈是怎么说的——”

        忍着哽咽，小乖念着：

        “你会感觉到，我在安静地陪伴着你。当你在后花园的时候，我从厨房的窗户安静地看着你。”

        “当你在厨房的时候，我在卧室为你打着毛衣。”

      “当你在卧室的时候，我在客厅看着报纸；当你在客厅的时候，我在后花园整理我的百合花。你看不到我，我却未曾远离过你。”

      最后一句，我接住了——

      “我的小阿狸，你要知道，我永远爱着你。”

        “所以，小乖，当有那么一天，你看不到我时，要相信我从未远离过你。你不会失去妈妈，妈妈永远爱着你。”

      小乖扑到我怀里：“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呀！人为什么会有死亡？”

      “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还记得你小时候，我们读的《一片叶子落下来》吗？干叶子弗雷迪冬天落下来变成春泥之后，新叶子就长出来了呀——”

      “那妈妈，我，我不生宝宝，这样，你就不会死掉。我永远不生，你永远不死。”小乖急急打断我。

    “嗯，乖，你看，是不是有了黑夜的逼迫，你才感到白天的珍贵？有了死亡，才显得生命可贵呀。你想一下嘛，如果一直永昼，我们得多累，死亡让我们歇歇脚，也让我们更加珍惜活着的每一天。我们会更爱彼此。”

      “妈妈，对不起，这两天早上我不应该跟你怄气，不应该少说了两句‘我爱你’。妈妈，我爱你！”

      死亡，应该是一个虽然悲伤，但也会给活着的人幸福慰藉的话题。这样，才好。

【写在后面】

      今天中午，观看《我的姐姐》时，中间有几次流泪，刘儿以为我共情，因为她共情了。朱朱回来之后亦安慰我：咱姨对你们几个女孩儿不错的，别再难过了。

      其实，完全没有。我的父母是想要个儿子，但从不曾亏待我们姐妹分毫，且完全宠得不像样子，否则，我们几个女孩不会单纯洒脱如斯，我们承载着来自父母满满的爱和“无上限”的骄傲。

      我哭，是因为里面的台词：死了都化成灰吗？

      看电影或文学作品，最怕代入。

      当我看到弟弟在父母去世后，仍然天真懵懂的样子；在弟弟问父母几时回来，被姐姐遗弃在卫生间，沿着地铁奔跑呼喊时；在两姐弟从领养家庭走出，笑着踢足球时……我就忍不住落泪：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谁也说不清。这，不可说。

      为人父母，健康平安，常伴TA旁，自不必说，然而……

      给孩子进行“死亡”教育，实在是每一时每一刻最重要的事。给TA安全感、幸福感，让TA强大不惶恐，浩然不委屈，保有一颗完整的心，坦荡行于世，多么重要！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