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时钟指向5点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在桌子前坐上很长的时间,倒不是无处可去,因为时间越发的快了,而我总是犹犹豫豫不知何故。每一天的日程都很固定,早起跑一跑,也不在意跑多远,跑多久,时间固然紧迫,但是又不知它该去往何处。大多数时候的突发奇想,上街买点东西,当我确确实实走到街上的时候,又觉得为了如此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特意出来一趟实在是浪费,于是就在街上闲逛起来,如此便又失去了一天。

    这大概是今天最后一缕阳光了,看着桌上的光晕,我曾抱怨过这间屋子的朝向,它没有办法证明时间究竟从何开始,却总是提醒我何时离去,像一位老去的人,拉着后辈的手,说着这一生里难得诚恳的话

     我想出去走走,是结束也是新生

     北风呼啸不止,我沿着邻居家的栅栏慢慢前行,他们拿着烟火,从我身边一一跑过

    “不许动,我是警察”穿黑衣服的小孩举着玩具枪,跑在前面的孩子们回过头来,其中一个已经举起了双手。

     “你们干啥不举手”

     “因为我不知道答案”

     “不对!你一次只能抓一个人,这样我们再拿着炸弹去救人”红衣服的小孩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炮仗

     “可我们没有监狱”黑衣服的小孩子垂着头,他一定没有想到他将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罪犯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一个女孩子拉着他们说,接着警察和罪犯们手拉着手跑向夕阳余晖下孤零零的废弃砖瓦厂。

    然后听见“嘭!”的声音

     “警察!举起手来”文庆拿着纸枪指着阿清,“我是九九龙重案……”

     “是西九龙”我悄悄提醒她

     “你说得对,但我才是警察,你也把手举起来”文庆把枪收回口袋里,押着阿清往草堆那边走

     “你举着手干嘛”:李由从田里走过来,裤腿上还粘着苍耳,“看看这个”他从宽大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鞭炮,拿出一个点燃,丢向草垛。我看着它冒出黄绿色的烟,轻轻落在阿清的脚边。随后看见了小小的火光,听见了撕破静谧的爆炸声

     “李由你吓到我了”阿清生气的看向这边,而我举着手却不知道答案。

     “劫狱咯”李由拉着我往田里跑,跑过草垛的时候我拉住阿清,我们一起往田里跑

     “站住!我是九九龙……”文庆慌张地拿出纸枪

     “是西九龙!”

     “小兔崽子们!!”看见草垛旁火光的大人从屋里冲出来

      我走过栅栏,手里拿着刚摘的菜花。在我的印象里,这是第一次,好像也是唯一的一次我救了阿清,或者说唯一一次,我拉住她的手,往后的时间里,人生好像尽是遗憾。又是一年春天,我捻碎手里的菜花,就闻到了略显苦涩的清香

    “又到春天了”

     阿清和我站在空旷的麦地里,逶迤的薄云抹遍苍穹,似乎是断开着,却又在远方的一隅连接成线,结实地嵌在湛蓝的天空里,像是把白色蓝色的橡皮泥揉在了一起。回忆总是奇妙的,那天的风景依然历历在目,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身旁可爱的阿清,我又如何思考,最终都像回力镖一样转回我自己手里来。她当时说着什么?好像是附近的一颗老树,又是否真的有这样一棵树呢?当时她的脑海里编织者那样多的事情,那棵树,可能只是她脑中的一种符号罢了。

    “老人们说,那棵树非常大呢”:阿清用手比划,在空中拉出一条线,“要是在夜里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你就找那棵树吧,巨大的黑影”

    她边说边往前面走,弯下腰拍拍裤子上的草屑。

   “但是啊,老人们说,夜里树上总盘着蛇,要是你在夜里迷了路……”

   “那我该怎么办”

   “那你就给我打电话啊”

    说完她就兀自跑开去了,风扬起她的头发,就给我一个被割裂的天空

   “哎,走的时候我去送你吧”我只好加快脚步跟上

    “你没有时间的,后天晚上”她没有回头

    我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我的时间总是无处可去,但它像是个任性的孩子,自顾自的向前,不留任何的余地,所以我总也看不见开始。

   回头看看西沉的太阳,像拨动竖琴一样手指划过每一根栅栏,我不知道自己在这段栅栏前徘徊了几次。这也无关紧要,我清晰的感受到,我希望有人和我畅所欲言,但它对我说:没有。

   这样想来,似乎任何的代价都变得易于接受,如果我能重新俘获时间。就像站在一片空地中,周围波涛汹涌,而我独自站在中间,干燥异常,我希望在某个时刻,水流不再绕过我,就那样直接淹没,让我去追逐远去的鱼,可每次这样去期盼的时候,我总是舍不得脚下的坚实,可能我并不想成为一条鱼,我只是想打开一扇门,可以走过来,也可以走过去。

    天黑了,我想着她说的球,开始向荒野移步。孩子们从砖厂跑回来,仍执着于游戏的胜负。夜幕下的砖厂,文庆曾提到过一个藏在某处的花园,一直不曾得见,我想是曾经机关里废弃的大院吧,这样的事实在是难以产生兴趣,因为很多的过往,我不再去听那些充满遗憾的故事。

   终于眼前一片漆黑,偶尔遇到晚归的人们,他们带着烟火气从我身边走过

   “终于一个人都不认得了”他们说这样的话

    我看到路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穿过了田野。路的中段,硕大的黑影静静的立在我不远处,我回忆她的话,朝着它慢慢走过去。

    终于它立在眼前了,不知哪一年修桥留下的水泥柱子,竟留在大路的中间,脚边还躺着野狗。我轻轻把手放上去,逐一摸遍我能够得到的地方

  “唉~”

   蹲下来捋一捋狗的耳朵,它就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尾巴也自然地铺在地上。

  “就是你吗”

   我也不知道该和什么说话,就坐下来哭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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