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家乡的清晨，不论是春夏秋冬，推开门窗，扑面而来的都是一股凉意。这凉意，随着季节不断变幻，一时竟叫你迷了眼。

它是温暖春日里的小意外，是炎炎热夏的定心丸，是秋季寒凉的一小撮，是冬日的一个小前奏。

它是要叫你明白生活是得用心去过的，是在给你一丝丝看不到摸不着却又真真实实感受到的希望，也是提醒着你一天又一天的开始。好让你这悠闲乡旮旯里的人也对时间有个概念和感知。

“卖豆腐喽！”划破长空的叫卖声一起来，乡旮旯里的清晨便开始了它的热闹。卖豆腐的，买豆腐的，讨价还价的，议论吃食的，就这么吵闹着，拉扯着，叫这一抹热闹迅速升温发酵。

一锅里的油噼里啪啦地响着，小菜不断地翻滚，再有一锅里的米茶咕噜噜地冒着泡，灶间的火星扑腾腾地往外蹿，锅铲和锅也愿陪着和上一段交响乐。

碗碟碰撞着，筷子从笼里刷刷地往外蹦，折叠的小铁桌自己舞起来不算，还要拉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来上一段别开生面的踢踏舞。大人们的热闹到这儿就该给孩子们让步了。

“起床啦！”一段参差交错的叫喊声响起，床上的孩子刚刚还在翻来覆去，这会子都在穿衣打扮了。衣服被扔得乱七八糟，鞋子哪儿哪儿都是，梳子一不小心就缺了个齿儿，刷牙杯子必得翻个跟斗儿才肯罢休，脸盆里的水也是闹着要出来见世面的。

一溜烟地，熊孩子们又没了影。这家的去到那家，那家的再出来溜达，约好了似的，就是不如大人们的意，非得听到骂声，才知道归家吃饭。

二八式的自行车各器件的摩擦声在乡间小道上久久不能消散，压井儿的把上下摇个不停，小鸡扑腾着翅膀在低矮的篱笆上放哨似的，鸭子也扯着嗓子在田地里漫步，

“卖完喽！”又是一句划破长空的叫喊，热闹结束了，乡旮旯里的清晨也快有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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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清晨，始终是在一个变与不变之间来回周转，不肯有个落脚点儿的。

卖豆腐的人十几年没变，可却是从中年走到了老年；豆腐的方子是老方子，可筐里的豆腐却今日非明日，那挑筐也是换了几茬的。买豆腐的人就乡里这几十户，可却是不断有新面孔出现的，装豆腐块的盆也是一个又一个新花样的换着，你今天用了哪个样子的，我明天就去买，生怕落后了，也是图个一致和谐。

炊烟也总是要升起的，可这数量却逐渐在时间的洪流里掉了队，如今已不是户户都有，你却说不出个好与不好来。

打闹的孩子们也是一拨又一拨地换着，鸡鸭几月就换了一队儿，锅碗瓢盆有用了十几年的，也有一不小心就碎了的。

这看得见却说不明的变与不变倒是让你一通感慨，思绪万千。总归乡旮旯还是这乡旮旯，清晨必是每日都有的。说不出好坏，便不去琢磨，日子还是照样往下过。清晨的凉意总在提醒着你，你是逃也逃不了，挥也挥不去的……

“熊孩子们，上学啦！”又是一声叫喊，乡旮旯的清晨，就该有个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