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元旦假期就要泡汤了,孟炎炎垂头丧气的从广电大楼走出来,约着蛐蛐和花儿吃个火锅,以抚慰加班的悲痛心情。
其实加班是早就定下来的,梁主任让他们这个栏目组在元旦节的时候出个纪录片,孟炎炎就是学这个专业的,自然跑不了,更何况,干电视这一行,加班简直家常便饭。老梁翘着二郎腿,手上夹着烟,又开始说着至理名言:“上辈子干坏事,这辈子干电视。”孟炎炎仰身长叹:“我这是杀人了还是放了火啊?”办公室的同事打趣儿到:“说不定是强抢良家妇女呢。”
大门路的火锅店是孟炎炎三人的落脚点,位于一中后门口,是一家老店,味道十分正宗,三个人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喜欢在这儿厮混。
花儿最先到,锅底已经上来了,冒着烟,打着旋升起来,给这个潮湿的冬天添了丝丝暖气。寒冬腊月的,纵是火锅之都也没人甩开膀子划拳了。
“可算清净了,还是冬天好呀。”
花儿正拿着菜单点菜,回了句:“哟,您也知道清净这个词儿啊,怪稀奇的。”瞅了一眼过来。
“那什么,花老师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挺快的啊。”孟炎炎腆着脸转移话题。
“这可是孟导请客,我不得给您鞍前马后的伺候舒服了。”
“我可没说是我请客啊。”孟炎炎摆摆手。
“聊天记录为证,你还敢抵赖?”花儿手上的菜单冲面门而来。
孟炎炎一闪,赖笑着说:“我撤回了。”
“我截图了。”蛐蛐的包扔过来砸在孟炎炎的身上。
“哈哈,让你赖,还治不了你了。”花花得意起来。
蛐蛐一指头顶脑门上说道:“你个没出息的,就这计策用多少回了,去北方四年,脑子里全装雾霾了?”
孟炎炎道:“那是姐姐让着你们呢,看你俩嘚瑟的。”
三人笑闹着等着配菜上桌,毛肚下锅入口进肚,通身舒畅。蛐蛐问道:“明天假期怎么安排的呀,不如给你介绍个饭局?”
孟炎炎一口脑花还没过喉,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又摆手。待歇过气来了才说道:“千万别,你是不知道我上回见得那个,那叫一个印象深刻啊。”
“你说你那能靠谱吗?肯定是能在我这过了关才能给你介绍啊,人不错,踏实稳重。”
“上回那个才叫真正的踏实稳重呢。”花儿一脸坏笑。
“去不了啊,明天加班呢。”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了,孟炎炎翻出之前电视台拍摄的相关纪录片,细细的研究了一遍。虽然这次还是跟着周围一起干,但自己心里也得有数。
第二天下午,孟炎炎就跟摄制组的几个人汇合,来到市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医务人员是今晚的拍摄对象,即使是元旦,就诊量也绝不会少,反而会因为节日出现各种突发情况。急诊科程主任是电视台的老朋友了,周围在做栏目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两人交情颇深。程主任四十出头,看起来十分精干。
“老周,我这里人都通知到位了,你们尽管吩咐,绝对会配合你们,不过有一点你们要谅解一下,这抢救工作一忙起来,可能就顾不上你们了。”
“放心吧程主任,这一点我们还是懂的,保证抢救工作优先。”
急诊科总体来说并不大,摄像组的几个人在大厅和抢救室设置机位。下午人不多,周围就带着孟炎炎跟今晚的值班医生和护士打招呼,大多数人他都认识,还有几个护士热情的叫着“周哥”。
孟炎炎转过身来笑到:“行啊周哥,这么受小姑娘欢迎啊。”
“那是,你周哥这魅力一般人可比不上。”
“就是不知道嫂子知不知道您这迷人的魅力了。”
周围搓着手笑着说:“一知半解吧。”
守了一个下午,也没什么特殊的病例,零零碎碎的。孟炎炎无聊的坐在大厅边的椅子上看帅哥,所谓的帅哥都穿着绿色的褂子,戴着白色口罩,只能通过眼神和身材确认,着实不好判断。
晚上八点的时候终于忙了起来,急救电话断断续续的不断接进来,孟炎炎跟着车跑了几趟,都没什么价值。换周围在大厅里等着,她去医院后门买了几杯咖啡慢悠悠的走回来,谁知道,刚到门口,就听周围喊道:“小孟,和小桑跟这个,自杀。”
一听自杀,孟炎炎眼睛都直了,放下东西就跟上了车。出诊的是路医生,经验丰富,善于处理各种突发情况,戴好小蜜蜂话筒,大致了解了情况。鸿鑫小区的一位独居男人自杀,警方已经到了现场。
一路急速,孟炎炎和摄像小桑在后面都快被甩晕了,终于到了鸿鑫小区。这是一栋快要拆除的小区,十分破旧,基本没有什么人居住,楼梯里连路灯都没有。警察和医生冲上三楼,小桑紧随其后。孟炎炎靠着手机电筒尽量不掉队,这个时刻,是没人管你的。
进到客厅,就见地板上全是血迹,都已经微微的凝固起来了。里间卧室吵吵嚷嚷,女人的哭泣声,医生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小桑抱着摄像机进去了又出来,一脸狰狞。
孟炎炎一头探进去,果然是有些吓人,床上地上都是血,床边的一个盆装着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她拍拍小桑的肩膀,示意他赶紧拍。
路医生在不断的呼喊患者,指挥一位年轻医生赶紧找到伤口止血,派出所的警察打着手电筒。满地淋漓的血不断刺激着孟炎炎的感官,听着窗边的女人一边哭泣一边打电话:“我不知道他这么想不开,他给我打电话我就感觉不对劲啊。”
年轻的医生正在找血管,一束应急灯打下来正好在他的侧脸上,虽然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但孟炎炎心中暗叹一声:“呵,真是个清秀的小哥。”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么关键的时刻,孟炎炎也一心二用。
路医生把迷迷糊糊的患者摇醒了,询问基本情况。
“孩子和爱人在不在啊,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我老婆跟别人跑了,不要我了,我受不了了,死了算了。”
路医生自觉有点戳肺管子,只好转移话题:“你吃了多少药啊?”
“吃了三十多片。”
“你这盆里都是什么啊?”
“这是我给自己烧的纸钱,我怕死了没人晓得。”
这回倒是让在场的人有点哭笑不得,陆医生说话的时间,年轻医生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准备将他转移到救护车上。
在逼仄的车厢里,医生们还在忙碌着,路医生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开解着患者。司机师傅一路驰骋很快的回到医院。托司机的福,孟炎炎想,再来几次恐怕就是她躺在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