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焚尽了一切。
战后的科迪文城,四周狂风烈烈,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漫漫的沙石里,冒着硝烟的木头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它们时刻准备啄食这些还算新鲜的美食。远处,痛苦的撕嚎声不绝于耳。阴风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春风没有在这里留下一丝痕迹,在强大的火系魔法席卷城郊的那一刻,一切弱小的生命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远处的山丘上一个人形默默屹立,他的战袍早已被鲜血浸透,破损的面甲下藏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道贯穿面部的伤痕让人不忍直视。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朴实无华的黑色骑枪,修长的枪身几乎整个没入衣着华丽的魔导师体内,断绝了对方一切的生机。
远处传来了马嘶声,一小队骑士发现了他。
“城主,您没事吧!”为首的骑士在确认他没有性命之忧后将水袋和干粮递给了他。
这个浑身浴血的男人就是科迪文城的城主雷蒙。
“我们打赢了?”他接过水袋,猛灌一口清水,擦了擦嘴角,平静的询问战况。
“胜利了。”骑士的话语中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有一些忧伤。
他看了看正在啃着干粮的雷蒙,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把目前的现状告诉他。
粮食已经所剩无几,而刚刚击退的,仅仅是斥候的杂兵,就折损了科迪文城一半的兵力。如果对面是暗黑龙骑团精锐的灭骑者,怕是连第一轮进攻都难以招架。
“男人嘛,总要扛起责任,我们背后的不是普通的科迪文城,那里是我们的家!”
“可是城主,连国王都已经逃走了,我们也没必要……听说暗黑龙骑优待降将。”一名骑士支支吾吾的说道。
“优待降将……”雷蒙将干粮收进袋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也许他们真的会优待降将,不杀平民。但是你们要知道,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都不能把人民交给他们!”
他将身上破烂的衣物扯下随意的丢弃在一旁,人们可以清晰看到那些狰狞的肌肉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这些都是只属于他的勋章。
天空开始飘起毛毛细雨。在聚拢了残军后,雷蒙点选了仅剩的五百名骑士,拦在了对方的必经之路上。
未过多久,军团的正前方忽然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士兵们警觉的握紧手中的武器。尽管早有准备,但当面临真正的复仇大军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深深的绝望。随着敌人的愈来愈近,他们甚至可以感受到大地的颤抖。
蹄声如雷!
可是从滚滚烟尘中冲出的仅有一人,那是一个如同恶魔般的重甲骑士。
那深黑色的全身重甲上竖着多达十余根的钢刺,胸口则是雕铸出狰狞恐怖的魔龙头颅,而胯下的战马雄健之极,明显混有魔兽的血统,让它比一般的的战马高了整整半米。战马身上覆盖着厚重的马铠,上面突起的尖锐钢刺显示出它并不是仅作为防御之用。战马左后侧挂着一把双手巨剑,式样是常见的斩马剑,不同寻常的是它比普通的斩马剑长了整整一米,更是厚重得多。这把凶器的重量至少超过一百公斤,挥舞起来的威力自然是无可抵挡,能够使用这样武器的战士少之又少,无一不是战场上的杀神。
在距离雷蒙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时,骑士用力一勒战马,巨大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落下,在地面上顿出两个浅坑。战马显然有些不满,从鼻中喷出两股热气,紧紧盯着对面那些已经瑟瑟发抖的“良驹”,就像是看着即将到嘴的美食。
骑士环顾众人好像正在寻找着什么,被其目光扫过的战士都会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直到扫过所以人他将目光停留在了雷蒙的身上。
“阁下便是雷蒙城主吧。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每个强者都会是聪明人。”不同于他身上粗犷的装饰,骑士的礼仪的确完美的让人无可挑剔。
“想必阁下便是‘嗜血’的劳伦斯吧。我奉劝你一句,您只有一个人,而这里是科迪文人的土地。”雷蒙目光复杂的望着对方仅有一人的复仇大军,一时间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
“何必呢,我本以为阁下会是聪明人。”劳伦斯意味深长的看了雷蒙一眼,“更何况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是我的主场。”
“城主,我们……”一个骑士明显已经动摇了。毕竟对手是凶名在外的劳伦斯,那个谁也不愿意遇到的残忍敌人。后排的骑士们甚至已经在徐徐后退,显然已经失去了斗志。
“哎。”雷蒙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当然明白我们的实力无异于送死,但是我别无选择,只能在这里与你们战斗!”他扬起了早已不再锋利的骑枪对准了劳伦斯,“科迪文万岁!”说罢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死!”随着劳伦斯一声怒喝,红色的血雾一瞬间便将他的身体隐藏在内,这血雾并不是幻术创造出的障眼法,而是在尸山血海里积累出的实质杀气。他一人一骑,扬起一把重剑直奔雷蒙而去。
科迪文的阵地上,只有寥寥几个骑士跟随着这位勇敢的老贵族,大部分科迪文骑士都停在原地——他们都还年轻不想把生命浪费在无谓的牺牲上。
战争在一瞬间结束,如潮水般的红色血雾顷刻便将几名勇士淹没其中。
又是一年春天,科迪文城外的一颗枯树抽出了一根嫩枝,此刻暗黑龙骑团早已被驱逐出了科迪文。而那些殊死抵抗的军人也渐渐被人遗忘。就如同那些战车的轮椅一般泯灭在风沙当中。
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拿着一捧刚摘的鲜花坐在树下休息,无意间发现了那块当做墓碑的顽石。
夕阳下,女孩的长发随风飘舞,纤细的腰肢好像随时就要折断一般。她用手轻轻抚掉上面掩盖的沙石,只见墓碑上写着:雷蒙,一个可敬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