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一·爱不重不生娑婆(11))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性德

待寒云挑了水回来已是晌午，冬日里跟其他时节不同，此时浇花可以适当补水，寒云用木瓢盛满水后，轻轻地掀开棚布走了进去，一点点将泉水浇在杓兰的花根处，又用手指捻了一两滴水洒在花身上，外面阳光和煦，寒云想着若是让杓兰晒晒太阳，兴许能更快修成人形，便将蓬布挽起来搭在珙桐树枝上，灵山寺坐落于山顶，此时满寺建筑和僧侣们都沐浴在日光之下，庙宇的檐角都泛着金色的光芒，一众和尚们的脑袋也锃亮无比，恍惚是到了春天，一想到春天，寒云觉得自己想要见杓兰的念头更加强烈了，他挨着杓兰坐下来，将近日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都讲与杓兰听。

“这山洞里的孩子实在可怜，我今日原是带了衣物想给他穿，不想他性格十分乖张，吃饱了饭就将我赶了出来。不过他这古灵精怪毒舌的样子，跟清风那老和尚还有些相似。待再跟他熟络一些，我挑个时间看能不能请求信如方丈让这孩子进寺做弟子，我可以照顾着他，一起等你化成人形。到时候，再让他和清风斗嘴斗上个两天两夜，多有趣。”说到这，寒云突然发觉那平日里十分聒噪的老和尚今日竟还未出现在他院子里，“奇怪，清风呢？莫不是活了几十岁今日偏转了性子不再懒惰了？”边说着，寒云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出了归兰院，再往前走过两间房舍，便到了清风的住所——清风院，这老和尚懒惰到如此地步，也是稀罕。寒云跨过院门，见院里空空如也，北边卧房的门也紧闭着，寒云浓密的眉毛微微皱起来，“清风？清风？你在里面吗？”正说着，寒云已经推开卧房门走了进去，清风正躺在榻上，榻上竟只有床铺，不见被子，寒云心下一顿，想起夜里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一床被子，不禁喃喃道：这老和尚白日里怼天怼地，夜里梦游竟跑起来做好事。说时迟，那时快，寒云风驰电掣般跑回归兰院，一把抱起被子又冲回清风院里，将被子盖在老和尚身上，寒云仔细地伸出两根手指，探到清风鼻子下面，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清风，清风！醒一醒！”被寒云大力地摇晃了几下之后，清风这才睁开眼睛，不耐烦地吼道:“小兔崽子，你怎么在这，你想趁我睡着偷我的被子是不是？！”寒云白眼翻上了天，心想这老和尚果然是梦游中把被子给了自己，此时见他虽冻了一夜，但安然无恙，骂人的功夫似乎更见增长，便放下心走了。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间尚早，寒云便照例捧了一本经书来坐在杓兰旁边一字一句地读给她听，直到日落西山，月上梢头，寒云才放下书，冷风袭来，再次将人拉回到冬天，他抬起头，见晴朗日子里星光耀眼，脑海中便生出了一个念头，待春分那日，他要和杓兰坐在这院子里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