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场自我意识的艰难觉醒

“我是谁?”

这么一个对于普通人来说简单到脱口而出的问题,对于境州来说,是难以回答的,在外面,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都督,气焰嚣张到沛王都不敢直面,回到都督府,他只是个可怜的奴仆,生死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沛国大都督子虞,也就是他的主人把他叫做镜州,这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主人的意志,被炎国夺取的镜州城,是他的主人子虞志在必得的猎物,镜州城破,则天下归心,王位可期。

在八岁那年,他就被带离了家乡,从此,他的使命就是要为权贵换取一次生存的机会,以他自己的死亡。他成了一件完美的复制品,不仅仅是外表,在那副酷似子虞的皮囊之内,承载的也是子虞的爱恨,子虞的文韬武略,子虞的热烈的就要溢出的欲望。

境州城对子虞来说,是一块夺权路上的垫脚石,让他可以伸手够到,仿佛原本就近在咫尺而又高高在上的王位。但是镜州城城对于境州来说,是他最初的也是最终的一点自我意识,他忘记了自己八岁之前的名字,也忘记了幼时的全部回忆,只记得,那里有自己瞎了眼睛的妈妈,或许依然在等着自己回去,侧耳倾听过往每一个路人的脚步声,从中间艰难的辨别,哪一个是从远方归来的儿子。又或许母亲早已不在了,兵荒马乱,人命如草,想活着,难啊。

镜州逃跑了三次,每次都被抓回来,狠狠的鞭打,再丢入幽暗的山洞,他知道,他逃不出去了,他们权势太大,天下之大,他能逃往哪里呢,他只是一个棋子,并没有人为他主持公道,甚至没有为他这种人而存在的公道,一件东西而已,所以他活该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靠着触摸墙上的缝隙来感受自己还活着,生命被溺死在无边的黑暗里,他甚至渴望恐惧,那样,总比这样麻木的活着要更像活着。

日复一日的训练,子虞会的他都要学,他也都学的会,一言一行,都以子虞为模板,他像极了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那个把他叫做镜州的大都督,他害怕子虞,害怕到不敢照镜子,镜子里是那个人的影子,而自己,不就是那个影子吗?越长大,他越明白这个人以及他所代表的势力的可怕,一人怒,而百万人哀嚎。

而他与子虞不同的,就在于那双眼睛,子虞的眼睛沉静的像雾霭下幽深的湖,镜州的眼睛,就是大海里迷航的船,飘荡,不安。面对沛王的质疑,他可以在朝堂之上慷慨陈词,说明刀伤为什么是新伤,应变机敏。在夜晚卸下重重防备之后,他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每一个影子都有变得真实的欲望,他不想这么虚无缥缈,他想有自己的感觉,这样,才算是活着吧!

子虞在杨苍的刀下大败,负伤而归,杨家刀法刚猛无匹,三合速杀,刀伤难愈,不断腐烂的伤口更磨尽了子虞的傲气,把他折磨的仿佛地狱里的鬼魂,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卖弄着阴谋。

他看透了一切,从子虞告诉他,找到了他娘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了,这些所谓的权贵,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用谎言掩盖着自己的无力,在权力无法到达的地方他们比谁都要惶恐。

田战在知道他是影子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是啊,谁没有名字呢?谁都要一个身份啊,可是唯独他没有,他是一个异类,而人们最不擅长面对异类,尴尬,无语,甚至连带着,这些大人物自身的存在仿佛也是荒谬的了。

“以后我仍然是你的都督”

面对杨苍时,子虞认为他没有活下来的打算,他这个棋子要走向完成他最终使命的那步死棋了。正如子虞所说的,气息不稳则步伐不稳,步伐不稳,命安在?炽热的从心底涌出的自我的意识,生存,情欲,让他游移不定,但是,也让他脱离了自己的已定命运,他,不再是影子,他找到了自己。正如小艾所说:

“卦象已动”

杀死了连子虞都束手无策的杨苍,镜州寻到自己的旧屋,母亲已经被杀害,到底谁是凶手?沛王和子虞相互指责。这套把戏,虚伪的让镜州不屑一顾。

沛王一心想要个俯首帖耳的子虞,但是他不知道,现在没有子虞了,更没有影子,只有镜州。面对子虞最后的欺骗,镜州眼神坚定,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缓缓的为死去的子虞盖上面具,他获得了新生,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还有小艾,这个像太阳一样催发他干枯的生命的女人。

影子离开久了,也成了真身,他,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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