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之二)

     

      在我小的时候,每家每户好像都很穷。我家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红薯汤、红薯馍、红薯面条、红薯窝窝,偶尔烧柴火蒸馍时蒸上一两个纯白面馒头,那也是留给上岁数的奶奶和年幼的小妹吃。除非,哪天发烧了生病了,母亲才小心翼翼地挖出半瓢白面,和好面擀上一片儿纯白面条,做成面叶儿,再放上腌好的葱花儿,滴上珍贵的两滴香油,盛进碗里,啧啧啧,那香气儿瞬间飘满全屋,沁人心脾,特好闻,还好喝,一碗白面叶儿转眼间进肚,似山珍海味,又似美味佳肴。那发热头疼之病好像也立马无踪影了,浑身轻松舒服了许多,心里还生暗喜之想,偶尔生上一场病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父亲永远都是在为病人而忙,哪怕是自己的孩子病了,都顾不上照看,每次也总是在母亲的埋怨和催促之下去给量下体温发烧不发,敲敲肚子胀不胀,用听诊器听下心肺有无杂音之后,便忙去抓上一副药来嘱托让用温水喝下去就又匆匆离开。 


      记得小时候常喝的两种药叫安乃近和大安,用于发热时退烧和各类炎症消炎,这两种药都是圆形白色片状,味儿苦特难喝更难下咽。我每次生病让喝药时,都是发愁的不得了,先把药放进嘴里,再大口喝水想一并吞咽下去,但是,奇怪的是每次冲到喉咙处便会成功进行水药分离,水已经进肚里了但药还在嘴里,经水一泡,又苦又涩,憋得脸发红直想干呕,再赶紧咕咚咕咚喝上几口温水才勉强咽下。再到后来,又试用稠点的面汤来冲服,好像效果明显,但时间不长又感觉到药丸还卡在喉咙深处并未彻底冲进胃里,非常的不舒服,每回喝个药丸得浪费有大半碗面汤伴随冲服,那滋味真不是好受的,也因此在心里留下生病时宁可勉强碍些时日也不想喝药的阴影,一直到现在,我都很排斥用水喝药的方法。

      父亲看病的药屋里临东墙摆着一个木架子,用来放药,药架子很高很长,药瓶、药罐和药盒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层一层高低错落有序地排列着。父亲还细心地把药品归类摆放,方便拿取,他个子很高,但有时还要上到凳子上去高处拿药。有时一个人都忙不过来,母亲便被培养成了助理,懂了很多药物的药理和药效,经常按父亲下的药单,取药、拾药、包药、放回,熟练自如。母亲还会给注射器里抽药、穿药,消毒、打针、扎针输液、换药,简单包扎等,这些日常工作无疑问也给忙碌的父亲帮了很大很大的忙。

      现在的孩子该上学时,都有漂亮的新书包,有造型奇特的文具盒,还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和花不尽的零花钱。但是,把时光追溯到四十多年前,如果上学的孩子群里,谁能背上一个用五颜六色边角布料对在一起做成的花书包,再有一个能装铅笔头小刀子的文具盒时,你们都难以想像到能迎来多少同伴们惊羡的目光,那回头率,可是老高老高了。可以自豪地讲,在当时,我就是所述中受人羡慕的人物之一。

      花书包是母亲把各种颜色的布片儿凑在一起,先分别剪成相等的三角形,然后一针一线再给对接起来拼成两片长方形布块,再加上两朵花儿装饰一下,紧接着缝上两片布块,缝上书包挎带,顿时,一个漂亮的纯手工拼色花书包就制作完成了,我和妹妹都有。记得制作完成的那个晚上,我和三妹激动得一夜不曾合眼,巴望着天赶快亮了好背上去上学。次日行走在去学的路上,浑身都是轻飘飘的,俨然一种现在的某个当红明星在维也纳电影节上走红毯似的激动的心情,那时的愉悦感幸福感指数是当下孩子们永远都无法体会的!

   

      当时,利用中西药结合是父亲给人看病的主要方式。那时曾有一种产量不高的玻璃瓶装西药针剂青霉素,一瓶瓶一排排地装在特制的长方形的纸盒中,当然现在的各大医院里是成堆成堆地摆放。但在当时药品匮乏的年代,父亲每给病人们用完一盒药剂后,就会把药盒小心地收藏起来,供我们当文具盒用。因为得天独厚的原因,我一直都能有一个装铅笔、橡皮和小刀子的文具盒。这种文具盒内还自带有为了安全装药而特制的一栏一栏的纸格子,正好能分隔开我为数不多的所有的文具用品,但缺点就是纸制的,隔段时间会被我和同学们疯玩时挤扁弄烂,需要不停更换才行。我曾积攒多日慷慨送给每天上下学一路同行几年的密友一个,哎呀,当时把她高兴的笑弯了眼激动得手舞足蹈却又无言以报,只好主动帮我写过好几次数学作业予以回报才算慢慢平息了此次馈赠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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