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帐子”

早在一周前,婆婆就通知我们今天回老家参加“换帐子”的祭奠活动。每逢农历闰月,这活动在乡下都甚是流行。

连续两天阴雨,今天仍然细雨蒙蒙。早上赶回去时,老公的大姑姑、三位姐姐早已到了。我们把菜肴一碗一碗地摆放在篮子里,然后带上鞭炮香纸蜡烛以及“摇钱树”“金山银山”“帐子”等物品就出发了。

空气相当湿润。油菜花已三三两两开了。我们一行人在乡间小路迤逦前行。一路上看到好几处在“换帐子”。大家除了不时提醒“小心脚下路滑”,再无他话。

到坟地后,众人披荆斩棘才来到老公的爷爷奶奶的坟墓。墓前立了一块大理石碑,上面刻着:  奠已故先考王志宏先妣张小三之墓。坟墓表面涂了一层水泥,枯黄的野草在裂缝中瑟缩着。

祭奠开始了。摆酒桌,点蜡烛,挂“帐子”,放鞭炮,烧纸钱……大姑姑第一个磕头,74岁的她颤声喊道:爸爸妈妈,回来吃饭拿钱啊!那苍老悲戚的声音一出,我的心就禁不住一阵收缩,悲从中来。

老公的爷爷6岁时就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成了一名孤儿。后来跟随姑妈从东台市四灶来到兴化市陶庄镇潘戴村生活。由于爷爷能干,能吃苦,到后来,竟拥有十几亩田产。爷爷的生命前后走过了76载春秋,他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用勤劳的双手在异乡撑起了一个崭新的门户。他最终也熟睡在他热爱的这片异乡土地上。

雨雾更浓了,我在心底默默吟诵起诗句:

愁云笼罩雨飘摇,油菜花容一时销。

鸟雀有情欢歌住,老妪无声浊泪抛。

拔却荒草栽松柏,重修坟茔戴新帽。

鱼肉薄酒聊祭祖,灰飞烟灭幽思飘。

众人依次一一磕过头,在青烟与渐弱的火光中肃立追思片刻后,便来带小姑姑墓前。坟墓很小,墓碑上刻着:奠故妹王桂根之墓。这也是我公公立的。

小姑姑是23岁时死的,今天是她70岁生日。墓边的两棵大树已有两合抱粗,其中一棵树的树干几乎与地面平行。起初以为它已枯死,后来却发现了一根抽出的嫩枝。

祭奠程序再走一遍。我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忙碌,不禁想起小姑姑令人叹惋的短暂人生。

小姑姑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是村里小伙子的暗恋对象。但不幸的是,她患了糖尿病。在当时,这是不治之症。也许她无法承受疾病带来的痛苦,也许她不想拖累家人 ,最终她服毒自尽,花儿一样的生命永远定格在23岁。

生命何谓沉重,何谓轻松?我的目光跟随着烟灰飞向远处……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但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祭奠结束后,我们一行人再次上路。

手上东西少了,脚步变得轻松。广袤的田野上,麦苗青青,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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