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麦记

      “小满收菜籽,芒种麦自死”。

    小时候,每当夏收来临,这句脍炙人口的农谚就经常被人们说起。过了小满,就进入了钉镰刀、缠叉把、修木铣、收拾碾麦场等繁忙的夏收准备工作了。阳历6月初,只要天气正常,15天左右麦子就收割完毕转战碾麦场了。

场摊好开碾了

  记得早晨的潮气刚刚下去,人们就进场把拆散开的“麦个子”抓一把,把麦杆上半部分握在手上窝一下,然后麦穗朝上撒开竖起摊场,这样通风透光干得快,赶太阳出来前完成,然后回家吃早饭。十点左右翻场,把摊开的麦杆用木杈翻一下,让它晒干晒透。中午十二点左右太阳正红时,牲口套上碌碡开始碾场。三四个老汉赶上牲口拉着碌碡,顺着圆形的麦场,大圈转、小圈压、圈压圈、圆压圆,一匝一匝有次序地进行碾压。当上面这层麦秸变软后,用木杈把下面没碾净的翻上来,摊场时薄厚不均的平一平,这是擞场。这样反复几次后,麦秸杆由黄转白变软,上面的麦穗无影无踪,碾场正式结束,开始垦场。垦场就是把麦秸用木杈挑起,一杈一杈送到积麦秸堆的地方。推杈是垦场的主要工具,由十六七岁的小青年操作。他们活泼好动是最有朝气的垦场队伍。几名有经验的老农,按麦秸多少地形大小,打好堆积麦秸的底子,一名经验丰富的中年人,站在上面掌握平衡,或圆锥形、或长方形、或正方形。当麦秸堆慢慢升高后,就是巷里彪小伙子展示力气的时候,把麦秸一杈一杈撂到麦积上,这个是撂场。收顶前,做好防水坡,一个飘亮的麦秸堆便大功告成。这时,木铣、刮板、推板齐上阵,把混合在一起的麦衣麦粒聚成堆。扇车顺风架起,一名中年妇女手拿荆条簸箕坐在上面,把用木铣添的带麦衣的麦颗,均匀摇到风扇口吹离,这个叫摇场;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两个一组轮班踩扇车,这叫踩场;扇车前两个岁数稍大一点的中老年人,一个向上添带麦衣的麦,一个把分离的麦衣和麦粒分开,并保证麦堆的圆锥形,这样便于麦和麦衣分离,这个叫搭场……很快几千斤金黄的小麦,便堆放在人们面前。这时,是辛苦了一年的农人最高兴、最喜悦的时候。小孩子们在空旷的麦场上玩耍打闹着;年轻人坐下歇息或溜到安全处过个烟瘾;妇女们或闲聊或赶快到家生火准备晚饭;老年人抓一大把新麦在手,吸口气轻轻地吹一吹,伸出舌头舔一口麦粒,闭上眼睛细嚼慢咽品新麦味道,带着白色面粉的唇液,不经意间从嘴角溢出……用牲口碾场一天一场,天气正常时,二三十天或一个月左右。特殊年份,小麦发霉、发芽是常有的事,一年辛苦化为乌有,靠天吃饭的农家人欲哭无泪只能认命。责任制以后,为了早碾场颗粒归仓,兄弟反目、好友吵架、邻里不和的事常有发生。

粮食装袋了

    进入八十年代中后期,村里的四轮拖拉机、手扶拖拉机、30拖拉机多了。司机们用水泥石子制作一个比老式碌碡大的现代碌碡,按时间挣碾场钱。拖拉机速度快,再加上碌碡也大,不管麦场多少,只要水油加满昼夜不停。虽然摊场、翻场、擞场、垦场等程序未变,一天要碾好几场,半月左右就“颗粒归仓”了。

推杈

  九十年代联合收割机进地收麦了,农家人“龙囗夺食”的紧张劲没有了。年轻人买上啤酒、香肠、扑克,在地里柿树下边玩边等收割机……再往后,地里都不去了。麦子熟不熟,什么时候割,全等收割机机主电话通知。否则是不会到地里去的!木杈、木铣、推叉、刮板等收藏入库;扇车和碌碡放在露天处,任由风吹雨蚀;麦场或废弃不用杂草丛生,或划为宅基建成新房……碾场逐渐在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其中的专用语言、工具等,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一无所知,对五十岁以上的人来说成了永久的记忆。

                      (郭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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