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身上暖烘烘:波点小女孩

尽管在我的警察生涯中,我还遇到过性质更加恶劣的儿童虐待案件,波点小女孩的那起事件仍然在我的心中深深烙下了印记。它无比残忍,且满怀恶意。

1993年,我和另位两位警察以及一位社工共同行动,在廉价住房区办案。当时有报道称,一个来自缅甸的难民家庭涉嫌虐待儿童。我们发现的东西,让一位对虐待案件司空见惯的社工,也禁不住泪流满面。直到今天我还是难以想象,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让一位父亲,用水果取芯器在女儿的身体上凿出一个个洞。他们不会说英语,而我们也没有翻译,似乎是女儿失手打坏了一件传家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父亲在她全身都用上了取芯器,从她的脚底到额头,到处都是化脓的血洞。

母亲在一旁哭泣,但是整个事件中她只充当了冷眼的旁观者,从来没有出手干预过。女儿被国家收容后,她努力想争回抚养权,然而英语能力的缺乏以及在虐待事件中的不作为,意味着她们无法再团聚了。

出于对情感创伤的同情,那个父亲被减刑了11年。他的其它家人,包括他的另外两个孩子,都在之前的国家动乱中丧生了。我不同意这份宽大处理——因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你对六岁的女儿做出如此可怕的折磨。

女孩住院期间我去看了她一次。她认得我,因为我是送她一起上救护车的人之一。那时豆豆娃刚上市,我给她买了一只棕色毛绒熊,陪伴她一起住院。她不会讲英语,但她的反应告诉我,她对我充满感激。

当我需要希望时,就会回想起这个温暖的瞬间。很多时候,我解救出来的那些受苦孩子,却会在十多年后因为伤害他人,而被铐上镣铐。一个男孩曾见证过他的父亲射杀母亲,而八年后,我不得不以刺伤他人的罪名逮捕了他。

但是,波点小女孩却没有陷入这个深渊,她的新家庭给了她所需要的一切爱和机遇。当我突然看到宣传她新展览的海报时,我一下子还真没有认出她来。哪怕仅仅20岁,艺术界还是见识到了她的才华——你猜得到她的标志性风格吗?

一些评论家说,她是把草间弥生的波点风格和时尚元素融合在一起,但是她反驳的观点很奇特:“是草间弥生看到了我的世界。”

随着身体发育,她的伤疤已经扭曲并从小圆圈中伸展开来,几乎要被误解是某种基因变异。她拥抱着自己的伤疤,把痛苦融入自己的艺术中。

去年她的父亲被谋杀了。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让我到现场,他知道我多年前就与此案有联系。那个人被捆在床上,用镇静剂麻醉,血流如注。所用的管子仍然附着在尸体上,当他被发现时还在滴淌。

我朋友递给我一张在犯罪现场的小纸条。上面写着:“现在你也可以成为艺术了。”

案件发生时,波点小女孩被确认正在国外,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是她雇佣的杀手。我拿走了那张小纸条,把它销毁了,没有写进报告。

这件事发生几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艺术展览开幕式的邀请。这些年来她也一直记得我。

我不是一个很有艺术细胞的人,但我确实觉得她的艺术展规模和精致程度都令人着迷。在众多出席的艺术评论家、百万富翁和记者中,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尽管所有的作品都很有趣,但真正吸引我注意的是一幅8英尺高的画布,上面只有一个大的深棕色圆圈。“最初的原点……”就像它的标题一样。很明显,那像是猪血,但我其实知道它是什么,我感到它有点恶心。

我在活动中只见过波点小女孩一面。她正忙着带领一群敬畏的追随者,而我正准备离开。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小礼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腿和胳膊——她拥抱着自己的外表。

我们的眼神交会不到一秒钟。在那一刻,认同,理解和接纳。

令我惊讶的是,在出口附近有一个熟悉的角色。众多的作品中,有一件不是以圆点为主题的,那是一个棕色毛绒熊的斜纹图案,图案中间有一个真正的棕色毛绒熊附在画布上——她的豆豆娃。

我微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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