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听罢,喜出望外,应一声:“来了!”连忙起身穿好衣服,点燃蜡烛,走过去开了门。
李美莲对四娘说道:“他在大堂歇着呢,看样子是累坏了。”
“这还不到十天,也太急了一点!”四娘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走,李美莲跟在后面。
见四娘下楼,呆呆坐在桌旁的阿福站起来,对四娘喊道:“四娘,我回来了!”四娘见他身上衣服脏兮兮的,头发蓬乱,一看就是很多天没洗澡了,便说道:“辛苦了!是不是我舅舅那边有急事?”
阿福答道:“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担心店里,担心四娘,所以尽快赶回来了!”
“哦……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没有?”
“没有,对了,你舅舅给你回了信!”说着,阿福从衣服里取出信,递给四娘。
四娘接了,说道:“好,安全回来就好,你先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细说!”
“知道了,四娘。”阿福起身去了后院。
四娘让李美莲也去睡,自己上了楼。关好门,就着烛光,四娘拆开舅舅的回信,上面写道:
芸儿:
来信已阅,听闻正儿还活着,喜不自胜,望你能早日与兄长团聚!近来世道凶险,依我看,那伙贼人来投你店,多半不安好心,你须小心为妙!舅舅已寻得几位高手,保护贺家安全,仇家奈何不了我,却只是放不下你,想你孤身一人,经营偌大一家酒楼,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是舅舅无能,没能照顾好你,若你在外面累了,随时回来就行!你舅母的腹疾,上月经一位名医施治,将息了半个月,已好得差不多了,听说你关心她的病,她还夸你懂事。
另外,帮你送信的伙计,倒是个不错的人,听他说,他自幼父母双亡,一直被仇家追杀,是你收留他,他才能得以活下来,这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日后必有福报!此信阅过,若无十分要紧事,就别回了,以免节外生枝,等你们兄妹团聚,再来贺家庄拜望吧。
贺启刚。
年 月 日
四娘看罢,坐在桌前,看着摇动的烛光,发了会呆,将信装回信封,放到衣柜里,继续去休息了。
第二日,四娘醒得迟了些,随意梳洗打扮一番,下得楼来,见生意不错,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四娘叫住王小山,问道:“阿福起来了吗?”
王小山答道:“没有,估计是太累了,四娘,没关系,让他休息一天吧,我们能应付!”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一路他肯定吃了不少苦……”四娘看看后院,接着对王小山说道:“楼上何虎那群人药劲儿还没过,不能走动,记得送饭菜上去。”
“知道了,四娘……不过,接下来该怎么打发这群人呢?”
“不用担心,我自有计划。”四娘微微一笑,“行了,快去忙吧!”
王小山自去忙了,四娘和店里新老顾客寒暄一番,去后院厨房吃了点早饭,上楼去李小满房里看了看,问他伤口还疼不疼,又去界山先生那里问候,界山先生正在站桩,听见四娘敲门,起身说道:“进来!”
四娘推门进去,说道:“先生,用过早饭了吗?”
“嗯,吃过了,你们伙计送上来的。”界山先生面色红润,气血充足,声音中气十足。
“那就好!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习惯,我一介山野村夫,在哪里都一样。”界山先生说着笑笑,拿手捋捋胡须。
“嗯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请一定跟我说!”四娘也笑笑。
“好。对了,昨晚你和那群人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娘便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了,界山先生思考一会儿,说道:“嗯,芸儿,依我看,这是你们兄妹团聚的最佳时机。”
“先生,为什么这样说?”四娘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你哥哥当初是被逼无奈而落入土匪窝,可一旦进去,出来却没那么容易,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哪能轻易让你反悔。如今你已知何虎这群人有反心,你可将计就计,将何虎一群人扣在这里,让你的一名伙计送信给碧峰山的大哥李纲,信上就说,何虎一群人找到了花芸,并与花家仇人展开激战,最终击退仇敌,却也伤亡惨重,而杀手也放话,一定会再来,那时会有更强大的对手,望大哥速派三弟花正带兄弟前来支援,等过了这一关,携花芸及众兄弟一同回碧峰山。李纲重义,听说自己兄弟有难,哪能不驰援,加之花正念你心切,必定主动请缨,这样,只等花正到来,你把事情跟他说清楚,让花正留下,那一群喽啰自回去复命,却不是妙计?”
四娘听罢,思索一阵,说道:“可是,先生,我如何才能把何虎一群人留在这里呢?再说,他们真愿意乖乖回去复命吗,李纲万一再派人来怎么办?”
界山先生笑笑,说道:“昨晚你怎么降服何虎的,就如法炮制留下他;碧峰山人多势众,又是土匪的地盘,你哥哥自然不敢表现离去之意,到了这里,谁人不知你花四娘,他还敢光天化日抢人不成?再说又只有些小喽啰,以你和花正的本事,别说他们,再来十几个亦无妨。”
“说的也是。他们是土匪,毕竟心虚。”
“还有,何虎与李纲不和,我猜想,为防日后有变故,他说不定也不会回碧峰山了。”界山先生补充道。
“是的,我也这么想,这人心胸太窄,不愿屈居人后。若他也不回碧峰山,那李纲便少了左膀右臂,元气大伤,肯定也不敢贸然派人前来了。”
“嗯,那你快去准备吧,早点派人去碧峰山报信!”
四娘答应下来,回房去写信,大意便是刚才界山先生的那番话,只是是以何虎的口吻写成。写完了,放在抽屉里,再下楼去招呼客人,这样忙了一天,到了晚上,四娘吩咐何四准备些好酒好菜,拿出半瓶酥骨散,让何四拌匀到菜里,再送到何虎房里,自己去房间里拿出写好的信,揣在衣袖里,也去何虎房里。
何虎正坐在床边,几个兄弟坐在墙边木凳上,桌上酒菜还没上齐。见四娘进来,何虎勉强起一下身,看得出药效还没过,身上仍酸软无力。四娘脸上挂出灿烂的笑,朗声道:“诸位兄弟,昨晚多有冒犯,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何虎低声道:“好……好些了。”语气里既有胆怯,又有不甘。
“嗯……那就好,我估计,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完全恢复了!”
这时,王小山端着最后一盘菜进来,放到桌上,四娘吩咐他出去,带上门,等会儿再叫他,然后对这群人说道:“好了,菜上齐了,大家过来吃饭吧,我向大家赔罪!”
大家都搀扶着,颤颤巍巍走到桌前坐下,四娘端起酒坛,为每一个杯子斟满酒,自己也斟满一杯,端起杯子说道:“四娘一介女流,如有冒犯之处,望众兄弟海涵!”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不敢不喝,也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四娘劝道:“来,吃菜,你们今天没好好吃东西,腹中必定饥饿,得吃点东西,才能更快恢复!”
这群人不知是计,加之昨晚到现在,确实没吃多少东西,饥饿难忍,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根本不顾看着他们的四娘。
吃得差不多了,四娘到门口叫过王小山,让他去自己房里取一套笔墨纸砚过来,王小山很快取来了。四娘拿着纸笔墨水,让王小山将何虎面前的杯盘收拾干净,四娘便将纸笔墨水放在何虎面前,问道:“识字吗?”
何虎不知就里,只好说:“识一点……”
“那就好!”四娘转变态度,语气变得凶狠起来,她掏出衣袖里的信,铺展到何虎面前,说道:“快!照着这个,抄一份给我!”
“这是什么?”何虎想反抗,可是发觉身子越发软了。
“这是写给你大哥的信。其它的就不用你操心了!”四娘冷冷地道。
何虎说不出话,低着头,只是不写,心里想:苦也,这女人恁地厉害!我这趟不该来的!
四娘见状,拔出袖里短剑,“咚”地一声,插到桌子上,剑身一半都插了进去,桌上杯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如若不写,我可就不客气了!实话告诉你们,菜里放了足量的酥骨散,药效可持续三天,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四娘以一种威严的目光,望着这群人,一字一字地说道。
“可是……我手臂酸软,下不了笔……”何虎无奈地说道。
“这好办!”说罢,四娘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递到何虎鼻子面前,“来,闻一闻。”
何虎不肯,往后躲,四娘再往前递一下,说道:“这可暂缓你身子的疲软,快!”
何虎无路可躲,只好闻了闻,果然,感觉恢复了一些气力,便生气地问道:“你不是说没有解药吗?!”
“哼,谁说这是解药,这是花家秘制的六合香,可暂时缓解疲劳,增强体力,却不能持久。”
何虎知道斗不过四娘,就不再多问,说道:“好吧,我写!反正我也不回去了,怕他怎的!”
四娘满意地点了点头,何虎捏着笔写完,四娘拿着看了一回,收拾东西回屋去了,王小山叫来李美莲,将杯盘收走,也下楼去了。
四娘将信封好,放进抽屉,去楼下吩咐李吉锁好门窗,夜里小心。又让王小山早点休息,明早要送何虎写的信去碧峰山,来回大约要五天。阿福在旁边听见了,忙说道:“四娘,我去吧,王小山不会武功!”
四娘见阿福憔悴的样子,心中不忍,说道:“这次让小山去吧,你留在店里,有其他事情交给你。”
阿福听了,便不再说什么,自去忙了。四娘接着对王小山说道:“记着,不要在山上久留,快去快回,见到我哥哥,也别透露任何消息,以免隔墙有耳,只说我思念兄长,加之有仇家袭击,望他速来!”
“知道了,四娘……那要是李纲不信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有冒险告诉我哥哥实情,让他想办法保护你下山,后面再从长计议……”四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但愿不要发生这种事……”
“嗯,四娘,我明早就出发。”王小山说道。
四娘看着王小山诚恳的目光,想起了什么,从袖里取出花正的玉,以及一把短刀,递给王小山,说道:“这玉佩是我哥哥的,到时你拿给他和李纲看,他们就能相信你;这短刀锋利无比,可用来防身。明天你骑我的那匹黑马吧,可节省时间!”
王小山接过去,满口应承,四娘让他去准备,自己也上楼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