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村野童趣（二）4

水牛是很温顺的动物，一般是如此。特殊情况要除外，否则也就没有疯牛这个词了。

作者 2019年9月29日拍摄于新疆温宿大峡谷

听说过惊马，没有听说过惊牛的。牛也是会受惊的，受惊后，牛会不管不顾，疯狂狂奔，这种情况少见。

斗牛，是在公牛之间进行的。一般生产队会主动隔开，分开饲养和耕作，不让它们相见。

到了冬闲的时候，年轻人，会撺掇着队长进行一场斗牛。小时候见过几次。现在广西斗牛都成为旅游的品牌了。

斗牛前，会喂饱草料，好事的年轻人还会拿来锉刀，把牛角削成尖锐或者扁平，那种认真的程度，像是在加工工艺品。

待准备完毕后，会分别把斗牛牵到村外宽广的田野。我同小伙伴们怀着忐忑的心情，伴随着人流，赶去斗牛场。

两头斗牛看见对方后，就会不停地用前腿向后划拉着泥土，鼻息如雷，牛眼通红，也不易受人控制。这时，负责牵牛的年轻人就会解开牛橛子，在队长的开始一声中放开，撒腿就跑。

斗牛摆脱了人的控制后，飞快地向对方冲去。先用结实的牛头，对撞对方，你会听见很大的声响。接着，牛头会向下，把尖锐的牛角摆成45度夹角顶住对方，半圆形的牛角左右摇摆，试图用尖锐的角去戳对方。四条腿用劲往后蹬土，鼻子呼出的气体在低温下冒着白气，场面紧张刺激。

斗牛拼的是体力和齿龄，一般会持续一段时间，有时候也会重复上述的动作。当一方感到体力不支时，掉头就跑。胜利者奋起直追，在失败者的屁股，腹部一阵乱顶，厚实的牛皮也是血迹斑斑，创口连连。

不用队长发话，年轻人便拿着扁担，合力赶开近乎疯狂的斗牛，牵回牛圈喂食、疗伤。

某日，妈妈坐在门前用破瓷片的刃口刮脚指甲，我问这是干嘛？妈妈说是脚趾痛，刮一下就会好。我赶紧说，我的脚板底下也痛。妈妈说，到盐缸子里抓把盐，让牛给舔一下就会好。我满脸地疑惑，慢慢走到灶膛前，抓了把盐，走往树下栓着的牛前。

牛卧在树下，嘴巴咀嚼着，冒着白色的沫子。我捏了一点盐，送到牛的嘴边。牛用舌头舔了一下，再次伸出长长的舌头，想把我的手包住，我吓了一跳，果然，牛喜欢盐巴的味道。

等牛没有后续动作后，我便在牛的身边坐了下来，抬起有些疼痛的脚板，撒了一点盐巴在上面，伸到牛的嘴巴旁。

牛的舌头舔了一下、两下，我缩回脚掌，适应一下麻麻的感觉。忍着瘙痒难耐的痛楚，又伸了过去。

牛的舌头就像一把肉锉刀，在我盐巴的诱惑下，一遍一遍地在脚掌上锉掉一层一层脚皮。

等盐巴耗尽后，牛也就不理我了，我扫兴地一拐一拐回到家中，妈妈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

几天后，脚掌神奇地好了。我问过同事，听说过牛舌头治疗鸡眼吗？都说没有听说过。

记得问过妈妈，牛那么大的个子为什么怕人呢？妈妈说牛的眼睛把人看得很大，所以就怕人了。我又问，狗为什么又不怕人呢？妈妈又说“狗眼看人低”，所以就不怕了。接着又问妈妈，牛为什么耕田呢？妈妈说牛是被骗来耕田的。我期待着看着妈妈，妈妈继续说：玉皇大帝怜悯凡间农夫的辛苦，就让牛魔王下凡去帮农夫耕田。牛魔王担心会被农夫吃掉，不肯。玉皇大帝保证说，如果农夫吃掉你，我就把眼珠子挖下来给你垫脚。就这样，牛魔王带着徒子徒孙下凡给农户耕田了。但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牛魔王急得大声质问玉皇大帝说话不算数，没有办法，玉皇把眼珠子抠下给牛垫脚，这就是田螺。

村子里有一个专门放牛的。生产队照顾他放牛是因为没法做重体力活，因为双脚肿大如冬瓜，被叫着“冬瓜脚”的绰号。就是这个病，导致终身未娶，孤老一生。夏天的时候，“冬瓜脚”会坐在巷口纳凉。裸露在外的一双“冬瓜脚”，脓水顺着皮肤往下流去。脓水的味道很是能招来苍蝇。“冬瓜脚”就会在苍蝇的前面，双手互击，地上能见到很多蚂蚁在忙着搬运苍蝇，我看得啧啧称奇。

村子里有3个“冬瓜脚”，是不是日本鬼子毒气的受害者，我没有证据。小时候不懂事，没有问起过。但是，南昌会战，日军确实使用过毒气弹。不知筑波大学教育学硕士王选女士，是否对老家的村子有过记录。可惜的是，老家的3个“冬瓜脚”都已经过世。

小时候的印象，老家的村子就一栋古老的房子（我家的老屋不算，那是抗战胜利后盖的），一年级就是带着凳子去那栋房子里读的书。 问过老辈人，说是日本鬼子烧掉了，就留下给自己住的这栋。也是，前线的损失肯定大。再说，打死过日本兵呢。

除了过年，其它时间小孩是没有零嘴的，但也有例外。

老家的灶，用的是二圈锅。现在很多城里人喜欢在乡下吃锅巴粥，就是那种锅巴。我还记得清楚，捞取饭后，锅里就剩下锅巴，婆婆会用调羹挖上一小勺猪油（我家的猪油里面放了盐），用锅铲均匀涂抹在锅巴上，再在灶膛里添一把火，听得锅里啪啪的响，用锅铲一下就能把整张锅巴给铲了起来。我拿起一小块锅巴，对折一下，掐在手上，边往外走边吃，猪油特有的香味随即飘散开去。馋的小伙伴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不是小伙伴们家里没有锅巴，而是他们的家里舍不得那勺猪油，没有我家婆婆做的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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