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门前唱大戏

      亲爱的姥姥离开我们已将近一年了,这一年,我常常想起她生前的音容笑貌,每每想起,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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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姥姥家。每次去,慈祥的姥姥总把她一直珍藏的好吃的,统统拿出来,款待我们几个小毛丫头。姥姥坐一边,笑咪咪的看我们吃……

      小时候最喜欢念叨的童谣就是:姥姥门前唱大戏,外甥小子也要去,外甥女儿也要去……

      姥姥的村子,每年六月六都要搭戏台,唱社戏,周围做小生意的都来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时候,我们最盼六月六,学校也会放假,我们可以痛痛快快的看戏。每日下午,锣鼓一响,我便飞奔到戏台最前排,戏台和我一样高,我得踮起脚尖,才能看到台上的演员。我目不转睛地看台上演员们一招一式,有时会情不自禁模仿起来。经常有大人们逗我,让我唱戏给大家听,我便一板一眼,胡唱起来,还会做一些动作,唱完,总能得到一些奖赏,几粒糖或者几个杏子、小果子,有一次,竟然得到一把粉色的大扇子,可把我高兴坏了。

      姥姥最喜欢看我表演,甚至建议我学唱戏,我不想离开姥姥家,还真的在姥姥村里学了一暑假基本功,压腿、倒立、下软腰,后来实在受不了那个苦,就不学了。现在想,如果一直坚持下去,我极有可能就是一位国家级的戏曲演员了。

      除了唱戏,我最留恋的是姥姥做的饭。姥姥的院子总是种满菜,黄瓜、西红柿,小白菜、辣椒、葫芦……应有尽有!姥姥每年六月六都要杀鸡,招待客人,最让我开心的是,每次无论我回去多晚,她总会给我留一条鸡腿,让我在耳房悄悄吃。那个香味儿,永远留在记忆里,后来再没有吃过那么香的鸡腿……

      后来,因为读书,去姥姥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每见一次,就发现姥姥变老一些。

      姥姥一生勤劳、慈祥、仁厚,记忆中,姥姥总是忙忙碌碌,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干活,即使农闲时间,姥姥也不会闲着。

      姥姥最喜欢做布掸子。儿女家,孙子外甥家,家家户户都有姥姥做的布掸子,大号中号小号一应俱全,大号可以掸墙和屋顶上的灰尘,中号用来掸床下沙发下的灰尘,小号的可以掸电视柜,衣柜和窗台,掸完后,拿起掸子在窗户边敲打敲打,就干净了,特别好使。以前我总嫌姥姥做的粗糙,不想要,只要了一个小号的。有一天,我拿起掸子,仔细一瞅,一针一线,缝得密密麻麻,那么多碎布片,颜色排列有序,紧紧缠在竹棍上,非常结实!估计几十年都用不坏!姥姥为了做掸子,付出多少辛劳啊!那一针一线里,有对子孙后代的牵挂与关爱,她心里装着所有的亲人!姥姥一生,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亲人们的爱,而我们这些孙子辈的后代,有几个会把姥姥放在心上,时刻惦记?说起来好生惭愧!

      姥姥像一尊菩萨,慈祥可亲。据妈妈说,姥姥出生在地主家,所以姥姥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识字,会号脉,会接生小孩。那时候交通不方便,谁家媳妇要生了,孩子病了,经常有人来找姥姥,姥姥无论多忙,也会毫不犹豫放下自己的事,赶紧帮助别人去了。所以姥姥获得一村人的敬重。姥姥出殡的那天,全村人出来送行,场面宏大,把我们深深震撼了!

      姥姥为人厚道,她经常说:吃亏是福。不少人觉得她傻的够可以。我的母亲也是别人眼里的傻瓜,我的母亲并不为此羞愧,她又传给我们:和人打交道,千万别占便宜,让人家高兴点!后来我们姐弟也总是被人这样评价:傻乎乎的!如今,我把这句话又告诉了我的孩子,我希望他将来温润、善良、宽厚,像阳光一样,暖暖的。姥姥就是我们心中温暖的阳光,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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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姥姥老的走不动了。她不愿意在几个子女家轮流住了,想回自己的老房子住。老房子已破旧不堪,老舅把旧房子推倒,给姥姥盖了三间新房,窗户大大的,家里简单装修了一下,崭新崭新的,姥姥坐在炕上,乐得笑开了花,她吩咐我们:这回姥姥有自己的家了,你们以后常来住吧,姥姥在院里给你们种些蔬菜,一定要常来啊!我们“嗯嗯”点头,去看姥姥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去年六月,姥姥摔了一跤,再也没有坐起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母亲打电话来,说姥姥这回真的不行了,赶紧来看看吧。我赶紧请假,跑回老家看望老人家。我慈祥的姥姥,躺在床上,昏睡着。我握住她的手,轻轻喊了几声:姥姥,姥姥,我来看你来了!姥姥,您睁开眼睛看,我是哪个外孙女?可是,姥姥没有睁开眼,除了呼吸,就是呼吸……我难过的看着姥姥,想起去年暑假,我回去看望她,临走时,姥姥紧紧抓住我的手,再三吩咐:记得常来姥姥家啊!我用力点头,心想一定多回来,姥姥岁数大了,一年不如一年,见一次少一次了。可是,我并没有做到。心里的懊悔不停翻涌,泪珠子一点一点滴在姥姥的胳膊上。

      几个月前,我报了去桂林的旅行团,两天后就出发,我计划退掉,陪伴姥姥。母亲说,你姥姥吃饭喝水还可以,一喂就吃。最近几年经常病,总是很快就康复了。身体那么结实,应该过几天就好了吧!你该忙啥就继续忙啥,这里有我在,放心吧!

      看姥姥呼吸均匀,于是,我放心了。

      我带着孩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飞往桂林。第二天一大早,妈妈打来电话,说:你姥姥走了……

      母亲说,家里正在安排后事,乱糟糟的,等安顿好了,你再回吧。既然出去,就安心转转,不要难过。

      四天后,好不容易等到返回的航班,那天一早,便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站在候机室窗户前,我心急如焚!候机室不时传来航班延误的消息。不一会儿,我们航班延误的消息也传来了!望着外面,长长的闪电,一道接一道,惊雷不断,暴雨如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我只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雨快停吧!快点停吧!我今天回不去,就无法送姥姥最后一程了。我希望我心想事成!我不停的念叨着,大约过了十几分,我惊喜的发现,雨渐渐小了,天空亮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我们航班可以登机了!

      两个多小时后,太原;两个多小时后,朔州;两个多小时后,我终于赶回老家,天已经黑了!正好赶上最后一个仪式。我见到了姥姥,她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再也不会笑眯眯地说:灵儿来啦!

    姥姥门前依旧唱大戏,可是姥姥走了,永远走了……我也再不会去看戏了,那热闹的戏台,吵杂的人声,姥姥做的香香的饭,成为珍贵的记忆了。

      姥姥的慈祥、善良、宽厚,将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并且传下去。

    亲爱的姥姥,我早说过要写一篇文章给你,没想到竟然等到今日!此刻,您定是在天堂,笑眯眯的望着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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