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朋友

这天轮到前辈值班,我问她晚饭想吃什么,我帮她带回来。

前辈说晚饭想吃中餐馆的“酸辣粉”(其实是榨菜肉丝粉丝),于是我出了门。

一种不知名的自我满足感逐渐在心中膨胀,我好像很喜欢帮前辈干这些跑腿的事。

不论是给她感冒药,还是教她日语,或者帮她解决技术问题……我被一股傻乎乎的愉悦感驱使着,总想为她做些什么。

我把打包的酸辣粉带回家,她在里面放了几个速冻秋葵。这些秋葵已经切成小块,只需用微波炉加热即可食用。

“你不吃饭吗?”

前辈似乎是想给我分一点,不过我还不饿,所以只是尝了一口。

她拿出手机来问我日语的问题。

最近前辈加入了附近大学的日语角,据她说,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大叔自从交换了手机号后,就总是给她发短信。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指着那个日本大叔发来的短信问我。

“你明天中午能出来吃饭吗?——这个人是不是在约你?”

“呃……”

“我感觉这个人不太正经,你还是别去比较好。”

“……我不会去的,我跟他又不熟。而且他上次都说他有老婆孩子了。”

前辈放下手机,看来她并不是那种会随便跟人发展关系的人。这让我放下心来。这样想来,我其实对前辈一点也不了解,但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是,她对异性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这时,L姐从外面回来,热情地给我们打了声招呼。她是北方人,嗓门儿很大,又是自来熟,给人很容易亲近的感觉。不过L姐跟前辈的气场似乎完全相反,一个是火一个是冰。前辈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哇,今天外边可热了。我连着上了几节课,渴死我了。”

尽管前辈不理她,她还是兴致勃勃地来跟我们唠家常。

于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跟L姐搭腔。她一边说着“好热好热”,一边穿过我们所在的餐厅,一屁股坐到了餐厅外面的沙发上。

不一会儿, 听到她呼唤我的名字,似乎有事要问我,于是我走过去。站在沙发跟前,刚聊了两句,又听到前辈在餐厅大声地问我关于日语的问题。

我只好先回答这边的问题,再回答那边的问题,很快便发现她们两人完全把对方当做空气,也不管说话的优先顺位,只是一个劲地向我抛出问题。

我被夹在中间,像是桌球上的隔离网。

“等一下,一个一个说。”

我把前辈叫过来,让她在这里问我问题。

我让前辈坐下,于是她坐在了左边,L姐则坐在右边。

“你坐中间。”

前辈用眼神跟我示意了一下。

“可我想坐边上……”

“总得有人坐中间。”

被前辈这样一说,我只好乖乖闭嘴,坐到了中间。

不知为何,两人的问题似乎都问完了。直到这时,我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于是准备去便利店买几个鸡翅。L姐准备去买水,于是我俩一起去了便利店。

我买了三种口味的鸡翅,店员给我装了两盒。一回到家,我先打开一盒放在桌上让大家一起吃,另一盒我准备放进冰箱留着明天吃。

“啊我要吃这个口味的!”

前辈刚说出这句话,L姐就一叉子叉起了她指着的那块鸡翅,若无其事地送进了嘴里。

前辈像是没抢到食的小狗一样沉下了脸,我连忙拿出另一盒鸡翅说:

“这里还有,这里还有!”

我夹在两人中间,像是一张会移动的桌球隔离网。

正吃着,L姐开玩笑地说:“你们都是重庆人吧?跟我说个方言对话来听听。”

前辈板着脸,什么也没说。我马上打圆场:

“这家伙是冒牌的重庆人,说的不是重庆话,是成都话,我们俩没法对。”

前辈噗哧一下笑了出来,不过还是不准备接L姐的话。

终于,吃好喝好的L姐上楼休息了,待她离开,我苦笑着说:

“你们真是相性不和啊……”

“我不喜欢她bully我。”

“这咋就bully了呢……不就是开玩笑嘛。”

“……反正就是不喜欢她那种强势。”

“看来北方人和南方人不是很合得来……不过我家里又有北方人又有南方人,所以我和谁都合得来哦。”

前辈笑了一下。我突然有些好奇:

“……你的朋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

我觉得前辈应该没什么朋友,所以才问出这种话来。但仔细想想,前辈比我大好几岁,朋友再怎么也应该比我多。虽然她表面看起来难以亲近,但总会有人像我这样,发现她可爱的地方。

“都是很聪明的人。”

前辈不假思索,一脸认真地回答我。

“这样啊……看来我没法成为你的朋友……”

我认真地思考了前辈的这句话,感觉她应该是在暗示不想跟我成为朋友。

“你就很聪明啊。”

前辈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让我着实有些惊讶。

“为什么?以前从没有人这样说过我。”

“至少你看得出我和她相性不和啊,所以不笨。”

“那如果我没看出来,就是笨蛋了吗?”

“不,那就是天然呆了。”

前辈笑着说出这句话,看来她只是在逗我。

“那除了这一点聪明,还有其他聪明的地方吗?”

没想到表面严苛的前辈会对我有这种评价,我不禁想要听到她说出更多表扬的话。

“你学东西很快啊。”

“怎么说?”

“你才当老师一两天就把我教的东西全都记住了。”

“那是因为如果记不住你会生气……”

前辈笑了出来:“我有那么可怕吗?”

“第一次见的时候看起来很严厉。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觉得怎样?”

“又认真又好学的后辈。”

那是因为我不管走到哪里都拿着笔记本,把前辈说的东西都记下来。其实我并不是喜欢用纸质笔记本的那种人,但如果拿着笔记本,会给人一种认真又可靠的感觉,所以我会经常用这个道具来塑造自己的形象。为了确认我的这个方法是否真的给人留下了认真的印象,我故意让前辈说得更详细。

“怎么说?”

“你会把我说的东西都记下来啊。一般人的话,即使是后辈,也可能会想,我自己想怎么教就怎么教,凭什么要听你教我?不过你不一样。”

我想起那天放学后,我留下来听前辈教我怎么上课。虽然知道如果放学后不马上回家,高速上可能会堵车,不过我还是留在那里把前辈说的所有东西都记下来确认好了才走。虽然当时前辈完全没表扬过我,不过这个表扬来得不迟。

比起前辈来说,或许我更像是在她跟前摇着尾巴寻求表扬的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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