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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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眯起圆圆的大眼,撅起胡子,觉得自己“喵——喵”的歌声悠扬得家里任何一人都喜笑颜开。

离开愣在院里的大黄,我又去找花花妈妈了。

花花妈妈把我抱在胸前,宠溺地捋捋我的白羽毛,慈祥地说“欢欢,要知道干净啊,别弄脏你身上的花衣服,去和昊昊玩去吧”。她“昊昊——”“昊昊——”地喊了几声,也不见她的宝贝儿子,只得放下我,“去吧,去院子的太阳下晒暖吧。”

昏黄的太阳老高老高的,斜照在我身上,舒服得我不一会儿便眯起了眼,想进入梦乡。我沐浴在阳光下,从四面八方飘来浓浓的肉香,甜甜的馍香,我都不感兴趣,咦,大黄去哪儿了?我瞪大眼睛四处找,院里只有光秃秃的两棵树,家人们都在忙,大黄想必是去啃别人家刚煮好的肉骨头了吧。

哎呀,大黄竟向我摇起了尾巴,大眼睛射出的再不是刚刚那样恨不得将我吞下的凶光,而是低眉顺眼的,叼着一根小小的肉骨头,汪汪,汪汪着向我近前靠来,我猛一惊,醒了,原来是昊昊推着我,他后面站着大黄,大黄仍是凶神恶煞似的看我,昊昊可是答应和我玩的,他们俩怎么站在一起?我才不理他们呢,径直往厨房走去。

晚上吃饭时,我竟得吃和大黄一样的稀饭,外加一根肉骨头,大黄吃得津津有味,我实在难以下咽,有些鱼头汤也好啊,花花妈妈说:“欢欢,咱得入乡随俗啊,不管啥都得吃,要不,晚上要冻得你睡不着了”,爷爷说“欢欢,咱山沟里条件差,你不吃这,可没啥吃的了,别在咱这儿呆几天,就瘦得皮包骨头了,你看谁喜欢你!”

啊,你们都给我有仇咋的,想吓唬我,我偏不上当。

“柱子,你家欢欢不吃饭也行,咱们这儿晚上还有老鼠,猫吃老鼠,天经地义。”爷爷说得幸灾乐祸。哼,我脖子向侧里一扭,眼瞪着,才不听他们的话。

花花妈妈急了,大声喊“我的猫不是吃老鼠的,它怎么会捉老鼠?”柱子爸不耐烦了,嗡声嗡气地说“看你把它当成命根子了,当初你买我就不愿意。现在咱家就这条件,总不能和城里一样有个专用房让它暖和和的睡吧,家里晚上有老鼠,看它能不能过那一关。”

我的泪蓄满了眼眶,只能一迭声的“喵——呜”,唉,先吃饭吧。

山村的夜,静得瘆人,大黄在大门口不时地“汪汪,汪汪,汪汪汪”,我蜷缩在房檐下的墙角,爷爷专门找些干草垫在我身下,又找了旧棉絮罩在我身上,他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有了大黄,我觉得安全了不少,但我依然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冷,而是得竖起耳朵时刻警惕着,以防老鼠把我给袭击了,那我在这个家怎么呆下去?

不管怎样,我想自己总会生存下去,再说我们猫类还是有些智慧的,当初那个功夫了得的老虎,还是俺的徒弟,等他学成以后最先想吃掉的竟是师傅,亏了师傅留了一手,没教给它爬树的本领,才免于一死。到现在,老虎对俺们还是无可奈何。

前些年,我们猫类在夜里捉了多少老鼠,再大再狡猾的老鼠听到猫的叫声就胆战心惊,赶快逃之夭夭。猫大哥,猫爷爷,捉住他们,再恳求,也无济于事,因为那时候太穷,肚里没丁点东西,老鼠肉不光能充饥,还是美食啊。

现在倒好,多种多样的捉鼠夹子应运而生,老鼠都牺牲在高科技之下了,猫不再捉鼠了也不会捉鼠了,反倒成了宠物,被摄影被画画最后存在于墙上的挂历上,或成为手机图片,或在某些人的家里当宠物。这是我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这也许是自然进化吧,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适者生存,落后就要挨打。不管啥时候,不管啥地方,猫都是老鼠的天敌,我就不相信,老鼠能用它的尖牙齿咬住我,那不翻天了?

我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仔细分辨周围的悉悉嗦嗦,毫无睡意,也不觉得有一点冷意,四周静得掉一根针也惊天动地,耳朵边忽而嗡嗡作响,迫使我像孙悟空那样化成小蜜蜂,飞向家里各个角落,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唧唧声,也不放过任何活物活动的痕迹;忽而如置身于空旷的原野,各个窟窿洞穴的细微动静都录入我眼中;连门口的大黄也停止了“汪汪”声,没有任何动静呀。

院里的嘈杂声唤醒了我,唉呀,我啥时候睡着了,一睁眼,昊昊和大黄又站在我身边,昊昊像在城里那样要抱我,我脸红红的,微闭着眼,静躺在他怀里,大黄眼里早没了凶光,早晨的阳光还没有照到院里,但今天确真是一个大晴天。

吃饭时,花花妈妈端来了甜甜的玉米粥,里面泡着小馍块——和大黄的又是一样,我这次吃了,和城里平时吃饭的一样正常。我会和昊昊一家人在这里过个好年,我和大黄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太阳出来了,花花妈妈在阳光下又一次捋一捋我白色的“棉袄”,柔声细语地说“欢欢,别怕啊,其实家里早没了老鼠”。

我的泪一下子似决堤的河水夺眶而出,是委屈还是庆幸,抑或是喜悦,实在是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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