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鼻窦炎之旅

              01 悄悄遇上你但没爱上你   

现在想来,绝对是19年以前,那时刚好师范毕业,鼻窦炎就跟我不期而遇。那年暑假岗前培训,一直是持续不断的感冒,咳痰、浓鼻、头昏,不清不爽,吃药打针都不见好转,姐夫还带我去富源中医院开中药,那时的中医院还在那个红砖砌的房子里,旧旧的,老老的,很像中医,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医生给我号脉开方子,他没说哪里好,也没说哪里不好,反正还没跟鼻窦炎扯上关系,一共开了三副药,三十七块七,说是带“七”取“去”的意思。   

后来像是好了一整子,可是隔几个月又犯病,老是觉得鼻子不舒服,后来无意间在一家药店买了一瓶德众鼻炎康,吃了竟然还有效果,再后来发现吃苍耳子鼻炎胶囊效果也不错,吃了觉得脖子里清凉通透,这两种药一直伴随着我,从有效吃到无效。

身体和药物的对抗,总是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悄悄进行,直到病变的器官难以承受,不得不采取更有效的方法——手术,阑尾炎患者可以切除阑尾,可是鼻窦炎即便是切除鼻子,也是取其外,不能治其里,更可况,没了鼻子怎么行。

        02 要离开你不是那么容易   

零四年一月份寒假在曲靖读函授,当时挺着一个大肚子,鼻塞、浓涕、呼吸困难,尤其是晚上,严重影响睡眠,上课也老是吹鼻子,怎一个烦字了得,一天晚上去一个朋友宿舍玩,偶得一张报纸,上面介绍一种吃鼻窦炎的药,每盒130元,说是效果很好,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战战兢兢地买了一盒,我怕药物对胎儿不好,吃了两次不放心,又去问医生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医生说没有我才放心地吃,可是吃完了也不见好转。   

后来朋友陪我去曲靖第一人民医院检查,我到死都记得医生那几句话,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医生,他用聚光镜一照,拉长了声音说:“鼻窦炎,也不早点来看,现在又不好用药。”护士给我做负压,吸出里面的异物,当时感觉舒服了很多,本来医生叫我第二天再去,他帮我看看可以用什么药,建议我生完孩子再去做手术,我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又委屈又着急,哭着鼻子打电话告诉老公。   

做手术谈何容易,关于鼻窦炎,很多人都反对手术,再加上带孩子也没想那么多。一隔就是五年,到零九年四月,我不舒服,又去富源人民医院检查鼻子,我决定做CT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天早上急匆匆地去,又要去曲靖学习,还好给我看鼻子的是龙海的一个老乡,他提前帮我看结果,说是筛窦、蝶窦、颌窦都有,并且还不轻,建议我做手术,当时肯定不行,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走了,连片子都没拿。 

这几年也听到许多偏方,什么往手上做的,我大姑子还帮我热心地问过,连地点都问好了,才几百块钱,手指头伸进去,人家弄好,一个创可贴贴上就可以,可是又有人说不行,我也觉得奇怪,手指和鼻子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这么简单,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回忆总是会把镜头拉得很快,一晃眼,又是五年,一四年四月五日,去罗平县人民医院检查鼻子,进一步确诊,慢性鼻窦炎、上颌窦炎、蝶窦炎、额窦炎、筛窦炎,再加鼻甲肥大,天哪,在列举这一串时,我的鼻子还有一方净土吗?医生又一次建议我做手术。这次我是铁了心要做手术的,尽管老公不是很赞同。

            03  做手术也像小马过河   

之前我也了解过一些,自己也在网上查过,说是微创手术,还说五六天就可以出院,别人说的就是别人说的,不可以全信,也不能不信,就像小马过河,不是它的同伴说错了,原本各自就有天壤之别。

生病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体验,自己的经历和感受才是属于自己的。 

终于等到放假,七月五号,老公几乎是被我催着去的,因为他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原本还犹豫过要去曲靖做手术,可是想想罗平也不错,一个小时的车程,好照顾女儿学舞蹈, 老公有事也可以两边跑。 

那天早上去了还是上次给我看病的黄医生,矮个、黑皮肤、戴着眼镜,言语上惜字如金,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用极快的速度给我办了入院手续,把一些我一条也没读懂的协议摊到我面前给我签字,决定了就不用动脑筋,按医生说的去做。

本来手术安排在7号,可是老公说他没空,就退后到9号,接下来便是常规检查,测血压、量体温、称体重,做CT、拍胸片、化验血、化验尿。

在取尿时我不小心接少了,心里直犯嘀咕“医生会不会说太少了?”老公恶笑“又不是拿了喝。”我连同我的担心把那点可怜巴巴的尿液递进化验室的窗口,医生把尿液倒进试管,看了足足2秒,塞出两个字“不够”,我和老公相视一笑,人笨了没办法,连废物都取不够,老公叫我去弄,“这是说尿就尿的吗?”真可怜,当时又没水喝。我愣了两分钟又去卫生间,第二次出来我得意地说“这次一滴都没放过。”老公傻笑,但是我看不出比刚才多,我几乎是带着侥幸心理递进去的,等待医生第二次审判,医生说“化验结果会送上去。”我如释重负,小失误造成大麻烦,老公问“他是把两次的和在一起吗?”我瞪了他一眼“你真能想。”   

我要等着第二天清晨空腹抽血,老公就先回家。头两天都是洗鼻子、做雾化、吊针。由于手术时间退后,我跟医生说停用两天药,于是中途又回家,洗衣服、洗被子、洗沙发垫子,把能洗的洗干净,又跟朋友去野外烤了一下午露天烧烤。

8号早上才知道学生成绩,匆匆忙忙把学生成绩用飞信发出去,做好手术前的一切准备。 

原本医生说9号早上做的,我们6点半就从家里出发,赶到医院,吃完早点,医生还在开会,每日晨会,一直是主任说话,一个五十多岁官气十足的胖子,什么医德、医道都说,我听他都列举到第十七条了,想想我们平时抱怨两个星期一次的例会,与他们每日晨会相比,多轻松。

护士几次视意我们不要说话,我就回病房。后来医生叫我去测血压、量体温,黄医生都叫我等在手术室门口了,过了几分钟又说要到下午,看病就是这么能折腾。   

终于等到下午3点,进手术室,换拖鞋、打点滴、测血压、手指上还有指脉监测仪 ,双手已经不属于我。一个脱离眼镜的近视眼,模模糊糊地看着医生操作,好奇、恐慌、着急、等待五味俱全。

护士从我鼻孔里喷麻药,我的鼻子不麻,倒是嘴皮一下子厚了起来,麻药顺着嘴皮往下流,躺在嘴皮上,护士也不帮我揩一下,我当时觉得好无助。

黄医生进来了,先是用白布蒙住我的头,接着用白布盖着我的身体,“头靠着,不要动,有什么情况跟我说。”    医生先用棉条塞进我的鼻窦,然后用做负压的管子吸,也没什么剧烈的疼痛,该不会就这么简单,用白布蒙住我的头就是为了掩盖这个简单的手术吗?我胡乱猜测着。

“我要打麻药了,有点疼,不要乱动。”原来还没开始,几次局部麻药推进去,我明显感到困乏,但意识是清楚的,本来透过白布可以窥见医生晃动的影子,但我还是闭上眼睛,连同我那厚得闭不上的嘴唇。“要开窗了。”医生又一次提醒。“心率有点快。”护士说,“可能是我有点紧张。”我的声音陌生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接着便是剪骨头,吸液体,不断交替着,换着方位,以不同的力度,我感觉我的骨头被弄开好多,我还觉得好像医生很费力,在钳子剪开那一下我明显感觉到液体溅在鼻子上,嘴皮上,一滴一滴往下流。

手术途中,那个主任又进来了,说要完了吗,医生说:“一侧都还没完。”主任以领导的口气命令到“把空调关了,你们热,病人不热。”他出去了,护士嘀咕着“我站着到不热,病人头都包着才热。”手术继续着,我也不知道做了多久,最后塞纱布了,医生又提醒我,一边塞了两条,长长的,好像深入到最里面去了,确实很难受,做完了,揭开头上的白布,护士给我看剪下来的碎骨头,红红的小碎块在水里飘着,根本没我想象的大,护士还端给家属看,问我要不要带走,既然是我身体里多余的东西,我带它干什么。

手术时护士经常说我耐得,这么长时间,哼都不哼一声,其实有一个瞬间我淌眼泪了,不是因为手术,而是因为其它事,我甚至在心里默想“如果病痛能改变一些事,再经历一次又何妨!”护士扶着我走出来,还没到门口血就流到嘴皮上,我只好跟护士要纸擦。   

回到病房,心电监测跟上,虽然我觉得很多余。牙齿和嘴都木木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虽然用纱条堵上了,但还是经常有鼻血流出,女儿在一边乖巧地帮我揩着。    医生说第三天扯纱条,心想“ 扯了纱条鼻子就通气了,扯了纱条就不那么流血了。”

第二天晚上老公带女儿回雨汪,我自己在医院呆,难眠的夜晚,很难挨到天亮,鼻子无法呼吸,还有东西流出,晚上折纸贴在嘴唇上,这样熬过两天,第三天早上,医生来查房时就叫我去扯纱条,我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挣了几张纸就跟过去,先扯右边的,当时就把我吓住了,全是血,纸上、手上,并且还一直流,锥心的痛,痛到牙根,泪水和血水淌到一起,滴在垃圾桶里,医生叫我转过去扯另外一边,还怪我也不多带点纸,我当时觉得好难过,也很无助,我请那个实习医生帮我去拿纸,回过头让医生扯另一边,这次他迅速将棉花堵上,叫我捏着鼻子回病房,说过几分钟把棉花扯了。

我用纸接着回病房,护士又给我吊上针,我说什么时候扯棉花,护士说,等吊完针洗鼻子时再扯,她们又拿冰块来给我敷,接着又提雾化器来,我当时又难过又鬼火,我一个人,一只手吊着针,一只手敷冰块,还要擦鼻血,棉花团也堵不住的鼻血,我有些发火“你们做雾化不考虑病人的的吸收,不考虑病人的状况……不需要任何医学常识都知道的道理,你们也不管。”护士有些着急,忙把雾化器提走,告诉我什么时候要做就叫她们,从这一天起我的雾化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至少隔一个小时做另一次,一天共有四次,如果你不说,护士可能两小时就把你搞定,她们只管做的次数,几乎不考虑吸收和效果。 

针大概吊了一半,老公来了,以我看来得很不是时候。吊完针,棉花团又在我鼻子里呆了两个小时,我试着将棉花扯出来,可能是因为血凝固了,尝试了好几次才扯出来,洗了鼻子,到中午就不怎么流鼻血了,可鼻子不是想象那么轻松,还是堵得慌,我问护士,护士说:”还处于水肿状态,要慢慢恢复。“   

第四天又是难忘的清理,医生拿着仪器吸得窸窸窣窣,还说里面还有棉花,”叫你隔几分钟就扯了。棉花又不比纱布,在里面呆久了会粘在鼻粘膜上。” 医生一边清理一边说,“她们叫我洗鼻子再扯棉花。”我无力地争辩,“哪个说的?哪个喊你听她们的,叫你听我的。”医生又一次武断地说,同时不停地清理着我脆弱的鼻窦,我都不想说话了,他们的说法和做法不一,我只是他们治疗的一个器官而已。回到病房暗自淌眼泪,并且告诉老公不要来了。   

第五天,不太顺利的洗鼻窦 ,护士把我洗鼻窦,已经把左侧的棉花塞进去了,到右侧就犹豫了,他叫黄医生帮我看,又是一次清理,左侧,我多灾多难的鼻子,我真有些怕医生了。清理完接着洗鼻窦,护士把塞进去的棉花取出来,轻轻插进一根空心针管,用注射器把洗液喷进去,液体流进鼻窦,同时流进我嘴里,也有一部分咽到肚子里,我听护士说有淤血冲出来,洗完一边,洗另一边,让我连胃都想吐出来。不过洗完确实舒服了很多,鼻子也通气了。 

第六天,每一次清理都是一次献血,又被清理,主要是右侧,好大一块淤血, 左侧没什么大碍。清理完一直流鼻血,比第四天,第五天还流得长,我吊着针,又不方便找医生,我请护士帮我问医生,医生来看,“滴过药吗?”我说“滴过了。”其实滴了也白滴,还没进去就被流出来了,就这样差不多流了一个小时才慢慢止住。   

第七天,我做好流血的打算,但我安然度过了这一天,医生看看,说好多了,竟然没被清理,我像是躲过一劫灾难!    第八天 ,医生又清理,竟然没有流鼻血,医生终于说可以出院了。后面两天老公都在,值得庆幸,他没有看到最恐怖的局面。

        04 回家真好,我和鼻子一起静养   

做完手术的第九天,我终于可以在家里安然度过,本来要陪女儿去考级的,但还是不去了,精神差,想休息。我不能再折腾这个脆弱的鼻子了。非常老实地做饭、吃饭、吃药,每次吃药都觉得胃不舒服,没办法,只能好好调理,当时非常希望我的鼻窦炎能结束这趟常常的旅行。

出院时鼻子果然可以顺畅地呼吸了。车子房子都没我的鼻子重要,人没有健康什么都白搭,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零件。

(注:如有鼻窦炎患者看到此文,希望不要影响你的治疗,手术是为了更好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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