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殇墨伤》连载20

第二十章  始殇之伤

晚上的时候沈国强提着礼品和果篮带着我和徐海琴去拜年。

进屋后沈晓棠家来了很多人,张彩在茶几旁的沙发上看电视,沈晓棠在厨房忙活,沈郭曼和沈云在沈云的房间里玩,还有一个比沈云稍小的女孩,她叫沈雯,是沈国利的女儿,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她,以前都只是听说。她齐耳短发,瘦高个,五官精致,如同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人,皮肤白皙,一件白色短衫穿的很是妥帖。凳子上还坐着沈国利的老婆赵胡珊,她看上去发福的很严重,一件紫色的毛衫被她坐下来的肚子上的一层又一层的肉弄得褶皱不堪。茶几的另一边坐着沈国民,是沈国强的二弟,显得格外苍老又没文化,一张嘴便是满嘴的烟酒气和大黄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常年喝酒的原因,门牙有一颗是没了的,所以,他张嘴的时候我都觉得那张脸格外狰狞。

沈晓棠让我们几个孩子先去楼下放炮竹,等一会开饭了再回来。沈国利把我交给沈雯,他说:“你带着墨殇去玩吧!”

沈雯前一秒拉着我的手说好,出了沈晓棠家的门便松开了我的手,说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跟上。然后她拉着沈郭曼的手走在前面。放炮竹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花园边拿着炮竹自己玩,她们三个围成一圈玩。可是那个时候的沈墨殇是没有眼色的,她跑过去抢了沈郭曼手里的炮竹,然后笑的很无邪的说:“叫你玩不带我,你倒是玩啊!”沈云抢走了我手中的炮竹,把它给了沈郭曼,并装作打我的样子说,“姐姐坏,打她。”沈雯厉色道:“你不知道让着她点?和野孩子似的。”

“你才野孩子,你们全家都野孩子。”我对着她们说。

“你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啊,我妈说了,你爸现在就是叫花子,来我家就知道要饭。怪不得奶奶把包好的饺子收起来,就等你们家走了我们才吃。你是叫花子的女儿,你就是小叫花子。”抹着眼泪的沈郭曼义正言辞着。

“你胡说,我爸不是,我们家以前很有钱的,我爸爸说了,没钱只是暂时的。”我压抑不了心中的怒火,便扯着沈郭曼的头发,使劲的拽,恨不得把她一头的秀发都扯下来。一直站着看的沈云和沈雯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便过来扯开我,沈雯拽着我的衣领说:“收敛一点,说不定哪天你流落街头还得继续住在曼曼家呢!”

“恶心,谁愿意住。”

沈郭曼哭着回家了,沈云和沈雯跟在后面。我一进门,沈国强就给了我一耳光。“啪”,那质地响亮的声音至今还回荡在我的耳边。“快给你妹妹道歉,在农村待的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我没错,我不道歉。”我含着眼泪,看徐海琴。

“翅膀硬了是吧,你道不道歉?不道歉还得挨打。”沈国强说着就把手举到了空中。

“大哥,算了,小孩子玩难免会有矛盾。”沈国利看着流着鼻血的我说。

“你们家墨殇这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回去要好好管教。”沈晓棠在一旁添油加醋。

“你赶紧道歉!”沈国强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我用手抹去鼻子里流出的血,“爸,他们说你是叫花子,我是叫花子的女儿,说奶奶把饺子藏起来等咱们一家要饭的走了才吃。我不道歉,你打吧。”

我哭了,眼泪,鼻血,还有鼻涕,和滚烫的半边脸。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张彩的瞳孔微微放大,沈国利扶扶眼镜,沈晓棠尴尬的说,“大哥,小孩子的话当不了真的。”

沈国强进了厨房,在厨房里找了一通,最后在案板的下面找到了饺子,他和徐海琴看了看桌上的面条。徐海琴拉着我说:“走,咱们回家过年。”

沈国强什么也没有说,跟着我们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徐海琴一直在说,“这就是你的好妈,好兄弟,对待你还不如一条狗。”

沈国强也不甘示弱,“我妈是不好,你妈又能好到哪里去?她收留墨殇也是没少拿我给的生活费。”

“那也比张彩强,你给了张彩那么多钱,人都不愿意收留你姑娘,人管你叫叫花子。要饭的。”

沈国强扯着徐海琴的衣领,说,“我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掉头走了。我知道,他一定又是去喝酒去了。只要他们一吵架,沈国强保证会出去买醉,喝高了回家继续吵架。这似乎成了我和徐海琴余生必经的过程。徐海琴拉着我,在三里元那条坡路上一点一点的走,她偶尔会用手擦去脸上不经意落下的眼泪。冬日的风像冲谁而来的利刃,满载着不怀好意的嘲讽。夜的深黑色仿佛要把天空中为数不多的星辰吞噬。我被冻的手心发凉。

徐海琴和我说:“你一个亲生的,还比不上人家领养的。可怜你不是个男孩子,要不然咱们母女也不用看这么多眼色。”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了徐海琴的这句话。沈云是捡来的。沈国强事业蒸蒸日上的日子里,那个时候还没有认识徐海琴,回老家的他看到四中巷外的台阶上有一个被红色襁褓包裹的弃婴,于心不忍便捡了回家。孩子的嘴上有唇腭裂,沈国强看孩子冻的脸色铁青,便抱回了张彩的家。那时候张彩还住在三里元,沈国强给了张彩一笔钱,并承诺每个月会给孩子生活费,这些年来他治好了沈云的唇腭裂,但却在她的嘴上留下了一道很难看的疤痕。

十几年的生活,张彩对沈云越来越好,虽在比起对待沈郭曼上稍有差别,但还是很疼她的。

世人皆有怜悯心,只是对人又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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