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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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蛋刚到乡下,那天县里安排进行全乡林业大巡山,是牛蛋第一次下村。早上,冉多老支书、村长和一名长者为他选了一匹性情温驯的马匹,系好马鞍,再搭上一条蓝色地毯,长者弯腰用双手把他扶上了马背,口中一边叮嘱“小心”,一手牵着马疆第一次把他送上了骑马下村的征程。后来长者们一次次送他去到边界、山林、草场和三配套建设检查路途,牛蛋一次次地感到惭愧和责任。记得那次三配套检查回家的路上,他怀着十分兴奋的心情,骑着村里专为他选的温驯骄健的大白马从村前大地的小路上策马飞驰而过,第二天消息传遍全乡:我们的乡长骑马凶得很,那是为家人、亲人的自豪。

      牛蛋的马蹄踏遍了全乡的每一道山梁,每一段争议的边界,每一片宽阔的草场和三配套公路建设的现场。胯下白马矫健的身影常常从格村宽阔的草场上飘过。冉多村温顺的牦牛背上曾是牛蛋们牧场的乐园,他们坐在牛背上渡过寒冬的小河,爬在牛背上缓解劳累疲乏。色措金黄的麦田里拍下姑娘收割的身影。牛蛋拄着木棍的脚印走遍了档柯、达瓦修路拉料条条山沟,冉多前湍急的河流。塔哈《美丽的茶利溜溜的人》尤在耳边回响,云老支书和老阿妈拉着牛蛋的双手依依叮嘱着。

      牛蛋和书记一直住在老阿妈家园子的帐篷里。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寒冷早晨,牛蛋和书记按计划早早的结满霜花的被子起了床。今天已是十一月二十六日,他们已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虽然只有老阿妈懂得一些汉语,但她家的两个开朗的小姑娘也自然很熟悉。

      山里的柴料已不多了,一个民工组昨天已经撤走,但远处的木料还一直拉不出来,按计划他们今天要撤离工地,以后只是随车来这里看看木料柴火了。大清早起来,第一次有了闲暇,披衣走进关牛的牛栏,这里约有一百多头牦牛,叫尼科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挤奶,姐姐桑科背着背篓捡拾昨晚的牛粪,到房边的草坪上晒干做燃料,只有老阿妈共者仍日复一日地早早地起床熬着喷香的奶茶。牛蛋走在牛群间,操着半通的藏话与姑娘们谈笑,观看挤奶、小牛和数目众多的牛群。饭间,老阿妈冒出一句话,“你们不会骗人吧,那天你们说一天就回来,结果两次都过了好几天,你们肯定不来了”。牛蛋心里十分难受,说“老阿妈我们会回来,我们的被子都还放在这里呢?”;小姑娘说“我们下山到乡上来你们可能都不认识我们了”牛蛋说“怎么会呢?下来就到你家里来看你们,找你们吃饭好吗?”心里总不怎么好受。

      谈话间汽车已经到了,这是那天给村支书拉运赔偿马匹木料的汽车,因为前些天牛蛋和书记、经营所长借用村支书的马匹上山看集材情况把马腿折断了。他心中想着:“但愿这不是最后一车料。牛蛋拉来老支书和他们一起四人挤进了驾驶室,当汽车行至工地下方的一个陡坡处,意外发生了,当司机换档时,档没挂上,刹车失灵了,汽车在山坡上倒着顺路飞速向山沟滑去。他心里一下明白,糟了,可能翻车了,他双手抓紧握杆,眼看着树木向前奔跑。“咕-”一声长长的斯叫,车停住了。司机终于拉住手刹,汽车已倒着向坡下飞速滑行数十米。牛蛋心中终于平定下来。

      到了工地,书记想仍走去为木料检尺,牛蛋却撇下书记经直向集料的山沟行走,拄着一根随手从溪边检来的洁白的小棍快步前行,防止被铺满冰雪的滑道溜倒。牛蛋边走心里回想着陈老板和民工们心酸的笑容。看着一根根已被镶入坚冰中的滑道木和嵌入泥中无法撬起的满山的木料柴火;想着民工怎样结帐回家,想着今年以后那么多木料柴火会在山中腐朽,那么多木料会永远躺在山中而浪费,而那么多职工、教师、群众、僧人没有柴烧,将怎么过冬,他面前不时闪现出民工辛酸的笑容和无辜的脸庞。牛蛋走到沟顶,一边数着木料柴火,估算着数量,盘算着该怎么办,一边柱杖下行。下午四点装完柴火,他们搭乘的部队拉柴的军车在老阿妈门前停下,牛蛋前去和刚来的活佛,老阿妈的哥哥见了一面,立即向老阿妈辞行,老阿妈和两个女儿来到车旁和他们辞行,说着“早点回来……。”汽车在老阿妈的话语声中渐渐消失在空旷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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