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由于昨天二爷的探望,我对家人燃起了深深的思念之情。昨天上班同事说有一个老头在门口找我,说是我爷爷的兄弟,是我二爷。我心想爷爷并没有兄弟,我哪里有二爷呢?等走到门口,还未到老人身边,看着他的身影,我便想起了有这样一个人!记忆中有一个很重情义的老人,很是慈祥,总是喜欢戴着一顶帽子,是“大城市”里的人,在我儿时总来我家探望爷爷,两个老人都耳背的厉害,不过二爷总是带着助听器,我爷爷没有,所以我爷爷说话很大声,爷爷一生说话很少,与二爷、姑奶的话鲜有的多,二爷与爷爷不是亲兄弟,似乎是一爷公孙或者是一太爷公孙,并且记得就在我们村屯,就有二爷亲兄弟的血脉,但二爷每次回乡在那里只是稍作停留,便回来我家留夜。小的时候就觉得二爷年纪已经很大了,来我家一次很费周折,虽然比较亲切,但并不是很了解,不知道二爷究竟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记得他也和我讲过我们宗族关系,但儿时的兴趣并不在那里,所以也没记住,高中以后我住校很少回家,似乎就再也没看到过二爷,自然,我也没再对这个老人有所过问,想来,有十年了,记忆到这里便结束了。我走上前与他四目相对,我们都只是微笑,他从保安大哥给他的椅子上站起来,说:“你是刘*吧!不认识我了吧?我是你二爷!”我礼貌地叫着二爷,心想这个二爷找我会是什么事呢?难道他有业务不懂,需要帮忙?我当时心里很困惑,老人家似乎看出来我的疑问!“我找你来呀没别的事情,我就是想看看你!前几天我回亮山去看你爷爷了,你爷爷说你考上公务员了,还找了个不错的人家,你出息了,你爷爷很高兴啊,听说你都有两个孩子了?两个小姑娘?”我纠正他说“是两个男孩”,我语气很平稳,面带笑容,但内心早已五味杂陈,不知是对老人的专场拜访所感动,还是对老人家心里有我而我早已忘记感到愧疚,或是想起了我的爷爷奶奶,从来不知道爷爷这样以我为傲,总之不是滋味。二爷听说我生了两个男孩,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还连连说着“真行啊”!我询问他的高龄,他已经八十八了,家人不让他出来,他说下楼遛弯,结果拿着公交卡先是去了公安局,并没有找到我,后来又想起爷爷的话,说是沙河子,他又坐了公交向我的方向走,他说下车就没有公交了,走了很远。他说:“我就想着啊,这个孩子现在和我在一个城市,我得把她找出来,怎么也得看一眼啊!他还说这次回去看到了二姑、老姑,没看到大姑,似乎有点遗憾!”我们单位是不通公交的,我心里知道:他真的走了很远,八十八岁的老人,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只是为了那一丝丝的血脉关系,只是为他兄弟的后代里也有了大学生而真的高兴!我很感动,也很敬佩,我和他谈了许久,碍于工作时间,我只能和他结束谈话,他没有手机,我记了他的座机号码,他又怕我想不起来给他打,他要我在纸上写下我的电话和住址,然后把纸叠起来放进了随手拎着的布兜里。我给他叫了滴滴,他坚持说有老年卡,还说只是想看一看我,不想麻烦我。我说你再想看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开车接你,把孩子也带着让你看看。他看着远方低声说:哎呦,那可太好了。他的语气很低,似乎这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一样。

    回到办公室,我感慨万分,想起了二爷说你爷爷奶奶身体也不大好了。上次回去看望他们是五一,爷爷过生日,爷爷开心的不得了,走的时候还哭了,感觉认识爷爷这三十来年里爷爷就没对我说过太多话,可能是因为他耳背的严重,所以都只是点头或者说嗯。有的时候我问他问题,他也点头,我就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听见。当然,他也没有电话。爷爷从年轻到老,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奶奶手里,所以我清楚的记得从小到大爷爷只给过我五毛钱,是在老房子里的一次大年三十,我给爷爷磕了一个头,爷爷可能觉得不给钱不好,就给了我五毛。其余对爷爷的印象就是上小学的时候每逢下雨爷爷就会在桥边拎着我的靴子等着我,因为父母都在外打工,所以下雨过小桥的时候印象里经常是爷爷背着我。印象深刻的是在老房子里,那一年扁桃体炎发作,医生要我打十个屁针,因为没有条件去诊所,他们都是把药开回来,去村东头一个老奶奶家打的,村里人都说她有经验,打得好!但毕竟不是大夫,有的针眼打重复了,流血都流到线裤上,打到第八九针的时候,屁股就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肿的很高,记得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屋子里的棚顶好多处都漏雨了,屋顶报纸湿严重,还有的地方得用碗接雨水,爷爷去房上铺草,里一趟外一趟的走发现我不躺下问我咋的了,我说屁股疼,只能趴着,爷爷放下手里的东西,把暖壶里的热水都倒进盆里洗毛巾,然后放在我屁股上腾着,说是消肿,爷爷那次说了很多话,我一直印象很深。初一以后母亲在家陪我,由于奶奶习惯独掌大权,而且奶奶说过她不想看孩子,自己的孩子都看够了,所以妈妈和奶奶分开来过,虽然和爷爷奶奶少了交集,但我们一直住在一个房子里,俗称东西屋。而且虽然奶奶不像姥姥那样喜欢孩子,但是我们兄弟姐妹七个里,她还是比较疼我的,毕竟我是她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高中以后父母再次外出,每次放假回家我都只能提前给奶奶打电话,然后快下车就看见爷爷站在西道上等我,因为西道很窄,而且道两边都是高高的玉米地,爷爷怕我害怕,也怕我拎不过来行李。有的时候我从卖店(村东头)那个站点下车,还得再去西道喊爷爷回来。我使劲喊爷、爷,他远远看见我的身影,就会立马露出笑容,然后和我摆手示意我不要再往前走,他便朝我周边走来,和我一同回家。大学以后我买了大皮箱,每次放假还是在那条西道上有个熟悉的身影等着我,每次他都会把我的皮箱扛在肩膀上,我总是大声和他喊皮箱可以滑着,可他就不,我以为他听不清我说话,而且他一直身体很好走的很快,急的我得边小跑边和他比划,但都不起作用。后来有一次开学他送我,我把皮箱拎到院子里给他示范这个皮箱能在地上滑着走,他大声说:我知道,这地能滑,西道不行,那土道有石头,别把这箱子轱辘滑坏了,说完又扛着箱子出发了,那年他七十六岁!

      大学毕业后我谈了恋爱,那一年我们备战公务员很少回家,工作那年我结了婚,同年有了孩子,大多假日还要回婆婆家,回家更是少之又少,妈妈帮我带孩子总是带着孩子回姥姥家,我也会经常去那边,一个假期里我去爷爷家也只是稍作停留,吃口饭,但不留夜。

      爷爷今年83岁,奶奶80岁,昨天我给奶奶打电话问他们都在做什么,奶奶说她在打牌,我问那爷爷呢,他说爷爷去乡里打牌了,我笑了,他还能坚持去乡里打牌呢,可知道那得走五里地啊!

      月中姥姥去世了,急性脑梗,从晕倒到离开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没有说过一句话,仅三天,任凭我们哭喊,她还是安详的走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人就彻底的消失了,好像做了一场梦。上个月她还坐在我家客厅吃鸭头,我还在给她录象了。姥姥应该是没有遗憾,不过我对姥姥的遗憾星星点点浮现眼前,但已无法弥补。我假想着如果爷爷也离开了,我会有什么遗憾,我只想出了一点:就是没多几次回去看望他、给他的兜里偷偷塞点钱告诉他自己留着打牌,告诉他别和奶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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