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罪(六)

“什么？王滨真是同性恋？”张宁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一亮。

“对啊，我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同性交友网站的社交账号。而且凶案发生那天的傍晚，他还在软件上约人吃饭了。”陈凯说着在电脑上调出了王滨遇害当天的聊天记录。

甜言蜜语是聊天的主调，没想到两个男人也能那么肉麻。对话框那头的人被称作姜壮壮，头像是个面容清秀皮肤白皙的男人。综合王滨的性取向，再结合饭前生龙活虎的男人，饭后不多时吊死家中的事实，当事人姜壮壮立刻被警方作为犯罪嫌疑人控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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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壮壮萎靡的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面色铁青，嘴唇紧闭，手指频繁的扣动扶手，双脚交叉不停抖动，典型焦虑的表现。审讯室有两个相连的房间，一间是单独讯问人的，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椅子是铁制的，上面翻着个板把人反铐在里边。另外一间呢，嫌疑人从那头看不见，但刑警能看见里面，也可以监听里面的情况。此刻，张宁和陈凯等人就站在这边。

“宁哥，太像是他了。”陈凯有些激动，”我刚刚把他带到审讯室的时候，他眼神都乱了，你看现在这腿抖的，跟踩缝纫机似的。”

张宁也逐渐有了点底，一开始把人往审讯室领的时候心里还有点犯嘀咕，怕误判，怕被他告。可综合观察下来觉得他太反常，决定试探他一下。于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审讯室，顺便给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姿态轻松，但眼神锐利，有种看透人心的力量。

“那天晚上，你和王滨在一起吗？”

“没…没有啊…”姜壮壮眼神闪躲，偏着头轻声说。

撒谎了。从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试探，这下是十拿九稳，这个人肯定有问题。最开始张宁还没有给他上铐，这下直接给他椅子锁上了。

“你干嘛！”姜壮壮恼了，声音带着颤抖提高嗓门质问面前的张宁。

“没干嘛，所有的嫌疑人都得坐这儿。”张宁幽幽撂下一句话，转身推门出了审讯室。

其实张宁并没有走，他转到审讯室的另一个房间，暗暗观察起姜壮壮:他盯着铐子，盯着锁眼，双手握拳又张开，来回重复。没有五分钟，腿开始发抖，手按在面前的木板上沁出一层水渍。到了这阶段，完全是靠心理素质死撑。

张宁回到审讯室，刚推开门，姜壮壮就不都抖了。他知道罪与罚的天平已经在姜壮壮内心摇摆。

“你说吧，已经瞒不住了。”

姜壮壮头也不抬，黯然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说，你父母知道你是gay吗？调查你的时候我们发现，你小子都结婚了，老婆居然还是那个大作家黄欣。诶，黄欣知道这事吗？她是不是包庇你了？要是包庇了，可得治包庇罪！”

“没有黄欣的事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姜壮壮彻底崩溃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突破之后，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当晚事情的经过。

当晚姜壮壮被王滨约出去，本打算在外面潦草吃点然后直奔主题，可黄欣非说要一起在家吃，抱怨结婚那么久都没见过他几个朋友，于是他硬着皮把王斌喊来家里。黄欣给两人泡了茶，转头去厨房捣腾晚餐。晚餐后王斌走了。待黄欣睡下，姜壮壮偷偷离开家，敲开王斌的窗户。

“王斌一直有奇怪的喜好。我们因为这些吵了很多次，我觉得不适应，早想和他分手了。那晚王斌又因为黄欣的事情和我起了争执。我很生气，因为他根本没有资格质问我。后来我就记不清了，可能晚饭时候喝的酒后劲太大。清醒的时候，王斌已经…我发誓我没想杀他…”姜壮壮抽泣着说。

后来警方在姜壮壮家发现了一只橘猫，经过比对和犯罪现场遗留的动物毛发一致。就此，王斌案划下了句号。

结案的时候，黄欣去看守所见姜壮壮最后一面。

“黄欣，我对不起你。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爸妈和你…”铁窗里的姜壮壮涕泪横流的向对面这个女人哭诉。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黄欣异常平静，冷淡的望着姜壮壮，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匆忙结束了探访。

在男同性恋周围，有一个弱势隐秘的群体，就是同妻。她们生活边缘，不能发出声音，被传统文化打压，为孩子忍辱负重，不敢大声申诉，数量庞大，年龄各异。同妻不仅不能得到性生活上的满足，还要遭受冷落、漠视和家庭暴力以及性病和艾滋病的威胁。张宁在一旁角落观察着黄欣，谁都想不到这个风光无限的作家背后，隐藏着如此巨大的苦楚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