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

        父亲走的有点突然,虽然一直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深深的不舍,痛彻心扉!20日凌晨5点左右,普济老人公寓和睦医院石院长的电话把我吵醒,我一看号码,心想肯定出大事了,果然,石院长说,你父亲已经走了!我“啊“了一声,一阵惊慌失措后赶紧起床赶赴老人公寓料理后事!

        父亲是2017年8月住进普济老人公寓的,刚开始,也不是很习惯,偶尔还要跟同室老伯发生些矛盾,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还要批评食堂饭菜质量(自己九十年代开过一个小饭店),实在嘴馋,就去对面的绿岛菜市场买菜自己烧,房间里电磁炉,各种厨房用具一应俱全,为此,养老院还多收了我每月30元的耗电费!

        去年开始,父亲身体每况愈下,因心衰引起的多脏器特别是肾功能衰竭使水分排泄出现问题,气虚,腿肿,加上一直都有的小肠气不时发作,使行动越来越困难,用药量也越来越大,下半年基本是处于住院状态,特别是最近,需要护工帮助才能下床。19日下午3点我去看他,他正坐在床沿,脸也有点浮肿了,非常虚弱,眼神无光的看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说,我不忍心看,把头别了过去,看着窗外,眼睛湿润了。护工第二天讲,你父亲当天半夜二点半左右还起来自己找东西吃,吃了什么也不是很清楚,我猜想很可能是妹今天刚拿去的腌冬瓜吧。这是父亲在这个世界上吃的最后一次东西了!

        父亲出生在定海港对面的摘箬山小岛上,兄妹中排行老七,最小,秀字辈,爷爷因海难事故去世,奶奶一个人撑起了一大家子。家里吃口多,粮食不够,父亲刚出生没几天,就被奶奶扔到了村边的荒地上,渔村夜晚北风呼号声夹杂着凄厉的哭声惊动了当时已经10多岁的我大伯,大伯不忍心就摸黑循着哭声找到了我父亲并瞒着奶奶偷偷抱回家,奶奶第二天知道后也心软了,并没有责怪大伯,所以我父亲后来一直把大伯当父亲一样看待,救命恩人啊!我去过摘箬山多次,第一次去是我4岁时,当时因为母亲生病,寄养在大伯家,没东西吃,堂哥带着我去抓泥鳅,挖土豆等,倒也没饿着!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就是摘箬山,摘箬山就是父亲!

父亲五十年代当过半年的兵,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他自己说是平脚板,不能多行军走路,实际上据说是小肠疝气,在一次行军途中犯病)被迫退伍,却也因此跳出了农门。父亲的从军经历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常常也会吹牛,说是当过班长,打过实弹。去年12月底,市民政局寄来一张拥军新年明信片,说是可以拿一块“光荣之家“的匾,后来一直催我去给他领来,那天他很开心,一直念叨着要我把那块匾放家里!

        父亲退伍后来到了定海城关绳索社工作,也因此认识了在一个单位工作的我母亲!母亲定海城关镇人,家境还算殷实,外公外婆最宠小女儿,有好东西吃都是母亲先吃。因为父亲是小岛出来,家徒四壁,啥东西都没有,所以父亲每次去母亲家,口袋里必定有几颗硬糖,都分了吃,而自己从不舍得吃一颗,甜蜜的生活从此开启!

        城关绳索社后来并入地方国营定海机电厂,父亲当起了车间主任,母亲也从事着又脏又累的钣金工,当时家住东大街的都神殿后一号(康家大院),每天下班,基本都是飞奔着回家,因为还要烧菜做饭,我们放学后饥肠辘辘的在等着吃饭!父亲始终是最忙碌的,生炉子,烧菜(一部分菜是早上烧好的,中午再热一下),偶尔也洗衣服,洗碗是母亲的活!

        父亲年轻时可是个“大胃王“,每餐一斤米饭不在话下,可惜那时候粮食不够吃,胃里没油水,只能以粗粮代替,后来机电厂办起了食堂,我们都在食堂吃,一月下来,饭票根本不够,每次吃完,父亲都默默的把剩菜剩饭打扫干净。父亲曾告诉我,三年困难时期吃大食堂辰光,最艰难的是吃番薯藤,又苦又涩,第二天还解不出大号,那时我还很小,有一次食堂里分到一些米汤饭,每家一小锅。我吃了半碗,根本没吃饱,见锅底还有些许饭,就放下碗用两只小手掰着锅边,看着父亲说,“阿爹,侬饭还要否”?父亲一愣,低下头,眼眶含泪,放下筷子,拿过我的饭碗,把剩下的锅底饭一铲铲都加在我的饭碗上,边铲边说,“阿爹刚刚已经吃饱了”。

        由于母亲一直身体不好,40多岁就内退在家休息了,父亲对母亲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基本承包了家里的所有活计,还要忍受母亲的唠叨,偶尔实在忍不住,也最多喉咙声音大点,事情还得干!那个时候,我是既想接到父亲电话,又怕接到,因为,接到电话往往是,你妈又发热了,快想想办法!幸亏我妹在医院工作,很多事都是我妹忙前忙后的。

        父亲很关心我的工作,每次回家都会问些公司的事,大街上看到有公司的工程在施工,他也会高兴一阵子,说是哪哪又看到你们的工地了。所以说,我的点滴成长过程都是在父亲的默默关注之下的,可见他是多么用心!

        父亲还是个国际国内问题“专家“,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就是“海峡两岸“和央视国际频道,以前家里没报纸,我就下班从办公室拿几份给他看,后来条件好了,自己也订了几份报纸。2017年进养老院后,我给他订了舟山晚报,参考消息,都市快报,但最喜欢看的还是参考消息,也最喜欢听我讲讲“路边社”消息,那是他所听不到的。以前住昌东时,每周六中午我基本都会去父母家吃饭,饭桌上父亲就是说国际国内形势,我也适当给他透露点路边消息,他听的津津有味。有段时间我没去吃饭,母亲来电话,说你爸烧了很多菜等你去吃,我想有部分原因是想听我的“路边社”吧!可惜,父亲耳背严重,你说东,他却说西,跟他说话必须大声喊,喂喂喂,啊啊啊!

        父亲忧国忧民,特别关心对岸,这个可能由于自己四哥1950年被抓了壮丁缘故,1986年四哥回来,九十年代在定海结婚成家,现在已经九十多了,除腿脚有点不便外,身体还算健朗,也多亏了老伴这么多年来的悉心照顾。

        6月18号,我去看父亲,他吸着氧在我面前唉声叹气,我以为身体又不舒服了,就问怎么啦!他说,“现在形势蛮危险“,他内心始终在担心着我们,我说你自己管牢点类,还管的这么宽!他又叹口气:“饭关,饭关”!父亲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对岸,以前曾有打算,后来因母亲身体原因一直没有成行,现在唯一遗憾就是没有陪他去走一趟!

        其实,父亲就是一本书,他没有华丽的词句,却有道不尽的真实。父亲,是一个神圣的称呼,他的爱是隐形的、深邃的、伟大的,纯洁而不可回报的,是最感人的。父亲会永远在你身后,!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有一种亲情,叫父爱如山!

今天是父亲节,谨以点滴记忆聊表纪念!

父亲节送别父亲,无常日共渡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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