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星球】之二

（微悚小说，请勿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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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更年轻一些的时候，我在一家临终关怀会所蹲过一个星期时间。那是一个在白天毫无特色的房子，阳光照进来，安安静静的。晚上就不然了。病床上都是家属送来的、与医生协议停用了一切积极治疗手段的恶性重病患者，一般都会在三个月内迎来生命的终点。这个终点一般在夜色中抵达。凌晨时分，房子外面喧哗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吵得很，猫叫声，树梢摇动声，铁皮弹进弹出，甚至有直升飞机螺旋桨旋动般的巨响。我问会所的医疗人员听到什么没有，他们总是露出像是洞悉了什么似的微笑说没有，又说你会习惯的。

离开会所后我写了一份很长的深度报道，接着就病了一段时间。那时候都市报情况还没有后来那么糟糕，让我去做这个选题的女领导多少有些内疚，觉得我这是工伤，我提出要去新成立的视频报道部门，她犹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我和谁都没说过，我能闻到死亡即将接近的味道，或者说，听到那种声音。那种依依不舍的吵闹不休。

朱肚皮向我走来的时候，我就听见了这种声音。在犹如开水煮沸般的咕嘟咕嘟叽里八咧里，我听到他喊我的名字。

刘兵。朱肚皮说，把这件事情结束掉。

好。我说。我只能说好，但是我没有显得很害怕。

这时我老婆从我岳父母家下楼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娘家的馈赠：明天早上的油条，岳父炸的花生米，岳母包的荠菜馄饨，冬天的丝棉被，等等。

电影还赶得上吗？她着急地喊，费劲地掏出手机来看时间，然后挎上了我的胳膊。我转过脸去看她，

走啊，牵车去，利索点，时间够的。我老婆吐了吐舌头，接着像指挥哈巴狗那样颐气指使地说道，一点儿也不像当初会吓得要钻桌子的女孩。

再回过头来，路灯下已经没人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