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鲲鹏负山而行(二)

良久,众人才从这巨变中恢复过来。阿轲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双眼直直的盯着眼前巨大翅膀。元走到阿轲身边,看到阿轲神情呆滞,也只好细声安慰“阿轲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他不会有事,可我们有事。”那夫妇不知何时正站在一旁死死盯着阿轲。“我们当年约定,你允许我们找那石头鱼,而我们就搬入小镇,可现在是为何?这小子擅自进入山洞,惹得那位不高兴,就要搬出小镇,谁来负责?”

“我也不知为何如此,但我会给出让你们满意的答案。”

“都是因为我?”阿轲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虽然不完全听得懂双方对话,但阿轲也隐隐感觉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好奇心而起。

“张叔张婶,对不起。”阿轲向这对夫妻道歉,但那妇人却是理也不理。

“这件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谁也不知道这家伙会突然醒过来,想在天上飞一飞。”元安慰阿轲说,“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被称为张婶的妇人这才把目光从阿轲身上移开,说“你是这里的山水神,难道也不能让它停下。”

元苦笑,“现在就算让他停下又有什么用,难道就这样飞回去,然后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此时山峰已经不再上升,而是开始被巨鸟托着向西飞去。从这山上向下俯瞰,小镇一下子就变为一粒豆子大小。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油然而生,比元出现的那夜更甚。抬头看天,天茫茫一片。渐渐的,地下的景物也被云层遮住,变得茫茫一片,无法分辨。

山上众人皆是沉默,这一天,毫无疑问由小镇以西所有村镇均会见到这足以遮天蔽日的景象。

各地县志上也会记载:某年月日,有巨鸟负山而南飞。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是被那几位大人知道了...”妇人没有说下去,但双眼中已有畏惧之色。

“我也没有办法,就姑且看看我们会被带到哪里去吧。”元回答。

正在几人说话间,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山洞洞口。众人立刻警觉,阿轲也躲到元身后。

来人身穿宽大长袍,无风自动,潇洒非凡。见众人发现自己,径直伸个懒腰,朗声说“几位不必如此,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偶然这位小友身上有我一位故人的味道,所以我才从睡梦中苏醒,舒展筋骨。结果没想到还背起这大山,更没想到几位就在我背上。”说完,这人伸手向背后挠痒痒。霎时,整座山又开始晃动。

来人正是托起整片大山的鹏鸟。

“故人的味道?”元眯起眼睛,冷冷的注视眼前男子,眸中寒光如刀,晃动的山体竟立即停住,“这么说起来果然是某个老家伙的局。”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没人可以算计我,偶然就是偶然。”

显然元并没因此而放松警惕,仍是竟阿轲牢牢护在身后。鹏鸟也不恼,转头又看向那对夫妻,“怎样,这石头鱼味道如何?这些年你们可没少抓啊。”

那夫妇在这鹏鸟面前也没有半点气势,唯唯诺诺的说“还要多谢大人。”

元在一旁为阿轲解释,“这鸟名为鲲鹏,以前一直住在一个叫北冥的地方,在水中可化为鱼在天空可变为鸟。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来到小镇东山。这男子就是鹏鸟的化身。”

阿轲只是茫然的点点头。眼前一切太过匪夷所思,早已超过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不只是神秘莫测的元和那名为鲲鹏的中年男子,就是平日里熟识的酒家夫妇,也让阿轲感到陌生。就在刚才,阿轲分明看见,那两人分明已跌下山坡,可突然身后长出数条如蜘蛛般的长腿,又将他们拉了回来。

那中年男子又要挠背,但看众人目光不善,只好摇头,“诸位放心,等我们到一个人烟稀少之地,我就将诸位放下,到时各位便可自行回去。我与人有过约定,还有事情要办,就不随各位回镇子了。”

众人俱是松了口气。若是这男子执意要将他们留下,众人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大鹏一日万里,更何况是在九千里高空。此时早已不见任何地面景物,低头看去,大地仿佛被云雾笼罩一般,随着鹏鸟拍打翅膀的气流聚集、消散、旋转,流动不息,最后或是形成气团或是螺旋波纹,不断变换形状。

“这些是什么?”阿轲也从之前的紧张中恢复过来,指着那些波诡云谲的气流说。

“小祖宗,你又要搞什么名堂。”那妇人讥讽道。

阿轲默然,元却是瞪了一眼妇人,解释说“这是各地的气运,那些气团浓郁厚实的地方,就是被这一方天地所钟意,所谓人杰地灵就是如此。简单来说就是那里的人会特别聪明。不过这气运也非一成不变,总是因为一些原因此消彼长,你看着这次就是因为大鹏拍打翅磅,这气运也就会随之变化。”

阿轲虽然不明白气运是怎么回事,但特别聪明的人他是见过的。住在自己家隔壁的桥生就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夫子教过的书,他只要看几遍就能背诵。这样的人气运也是好的吧。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镇子气运怎么样。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鹏鸟又走过来,说是找到落脚之处,让大家准备好。

与小镇时不同,这次鹏鸟下坠时很平稳,众人甚至没有颠簸之感。但速度确实一点也不慢,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下方气团流动之处,四人周身都被着云雾环绕,近处看时,有一种似有似无的金色光芒。此时低头看去,大地上赫然出一道雄伟壮观面眼前里的城墙,沿着山脉蜿蜒曲折,如巨龙匍匐在地面。

“没想到我们已经来到边塞。”元赞叹道,“无论怎样看,这千里长城都是那么令人荡气回肠。难道你还想做个顺水人情给这里的那个家伙。”

鹏鸟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看着脚下的长城,不知在思索什么。

一边的阿轲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在旁人眼中如烟如雾的气运云团在阿轲身边却如沼泽泥浆般粘稠。阿轲捂住自己胸口,巨大的压力仿佛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都挤出。

几千里之下的边塞树林中,一位少年对着天空弯弓搭箭。

“师父,就让我做给你看。”

年少时所特有的倔强在他脸上一览无余。长弓被拉如满月,利箭笔直向天空射去。

另一边,阿轲再也坚持不住,跪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气运云团仿佛受到感应,以阿轲为中心,四周气运迅速凝聚,形成一个巨大漩涡。而在这气旋底部,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中年男子脸色巨变,鹏鸟本体想要闪避却已来不及,小小羽箭挟雷霆之势竟硬生生穿透鹏鸟大过山岳的身体。男子露出痛苦的神情,左胸渗出汩汩鲜血。

突然生出的变故让众人再次慌乱。中年男子勉强站起,努力控制不使本体下坠,但鹏鸟每次挥翼都会牵动撕裂左胸的伤口,最后只发出一声悲鸣,就笔直向地面坠落。

阿轲胡乱挥舞手臂,窒息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明显,充血的双眼逐渐模糊,甚至已经产生幻觉。阿轲觉得自己又回到那夜,不同的是此时对面不是元,在自己对面出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全身都泛着金光,就连眸子也是金色的。阿轲拼劲最后的力气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什么。

鹏鸟下落的身体终于带着阿轲离开噩梦的气运云团,元扶起晕厥的阿轲,不断呼喊他的名字。

没有人注意到,在阿轲刚刚挣扎的过程中,一缕气运被他死死抓在手中,气运在左冲右突仍无法逃出手掌心后,化作一枚金色小球被带出云层。

森林中的少年拾起地上的麻雀,叹了口气,“英雄挽弓如满月,西北射天狼,我就只能射射这种小麻雀。算了,我还是继续砍柴卖钱给师父买酒喝吧。”

就在少年头顶数千里之上,鹏鸟猛地转身,将背上所负大山扔下,用力对着山峰挥动翅膀。强大的起浪将山峰吹出数百里,山上四人也如水中浮萍空中落叶,被吹出千里之外。金色小球也从阿轲手中跑出,不知被吹到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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