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清明节

      又是一个清明节假期，自从上大学以来，由于时间问题就没有回去拜山了，想起以前小时候，清明节也是我们小孩子感到快乐的日子，我们是乡镇上的，清明节都要到离家蛮远的地方的山上拜祭祖先，要去好几个地方，都是要上高山的，会找位有柴油拖拉机本家的亲戚，给点油费和辛苦费，我们在后车箱里摆上凳子坐上去，颠颠波波拜祖先去。虽然清明节总是下些小雨，但是带上食物和祭拜的供品，全家人老老少少一起在山上一天，作为小孩子们感觉像去春游和野餐，即使一天要爬好几座高山，那也是乐此不疲的，小孩子似乎精力总是那么的旺盛，总也感觉不到累，还比起赛来，看谁先爬上目的地。

      我是很佩服我奶奶的，不管山林树木如何变化，她都能找得到我们家祖先的山坟，如果没有她的带领，那时候的父辈们估计不一定准确的找到。来到祖先坟前，大人们都会对着山坟亲切的叫声着太太爷、太太奶或太爷太奶今天是清明节，我们带着供品来看你们了，然后就是拿起带来的铲子、锄头开始整里小山坟来，锄草的锄草，耙新泥垒高有些下塌的地方，然后用铲背夯实，也有的去铲坟头，用铲子在有草的山地上，脚在铲子肩上一踩，斜插下去，再用力转一圈，一个锥型的坟头就出来了，要挖好几个，除了坟上两个外，四周也都要放上一个压住宝纸之类的，小孩子们都兴奋的争着搬坟头，用单手举起，屁颠屁颠的在大人面情炫耀自己是个大力士，大人们总是很赏脸，都会笑着说，太爷太姐们，你看你的子子孙孙们都给你们搬坟头了，个个都是快高快大好力气。

      经过全家人同心协力，很块本来有些荒凉的小山坟堆上了新土，本不起眼的一小堆又垒高起来了，焕然一新的感觉，给祖先们好好收拾了他们的仙冢，然后就是在奶奶的指挥下，妈妈、婶婶们则从挑来的篓里拿出祭拜的供品来，有鸡、水煮过的大块猪肉、有米粉、艾糍之类等，小孩子们则抢过小酒壶，争着给祖先倒上三杯酒，有的则帮着插上香和蜡烛。一切就续，全家人则站好队伍轮着给祖先磕头。大人们教小孩们怎么对祖先说些敬语，又说着些让祖先保佑之类的话语，小孩也跟着学。大人们给祖先敬酒，拜几拜就要将酒倒入祖先山坟前的泥土里，边倒边说着，太爷我们给您敬酒了，今天是清明，有菜又有肉，您多吃点，这样轮流好几次。

      祭拜仪式完成后，父辈们则拿出几卷鞭炮围在山坟边的地上（说下防火问题，我们农村一般有山坟的地方都不会种树，点炮前都会把干草清理掉，何况下过雨，周围是很难起火的），然后让我们先躲到远一点的地方，点燃之前都会大声问一句，都躲好了吗？都躲好了就开始点炮了！因为我从小就怕鞭炮的响声，直到现在看放礼花，声音太响我都不喜欢在站近处看。每次叔叔问躲好没有的时候，我总是边双手捂着耳朵，边吃力的跑远边喊着，再等等，再等等，我还没躲好呢。直到我躲藏在一棵我觉得够远距离的松树后时，才大喊一声，可以点了。话音未完，鞭炮声响彻山谷。远处偶尔也会有一些别人家祭拜的鞭炮声。

      拜完祖先，我们也不立刻就收拾东西往回赶，都会在离祖先山坟不远的草坪上喝水，吃些艾糍或水果休息一下，不远处还有个山涧小泉，泉水清彻甘甜，我们会在那里把已喝光的水壶全部装满好准备去祭拜下一位祖先。有时候在山间走一走，也能发现野百合，挖上几个带回去。我们那里的山上还有一种小树木，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我们叫“天星木”，因为它深绿色的树杆上布满白色的小点点，像夜空中的繁星。我印象中这种树木是长得不高的，它的枝梗是甘甜的，越接近根部的地方越甜，但是要找，不会出现在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找天星木也是我们小孩子过清明节的一个重要任务，因为过完清明节，我们镇上的学校里总会出现这一种现象，你会看到很多同学课间时间嘴里都叼着根小木棍在嘴里含着，那就是“天星木”，这也成了那个年代小孩炫耀的物品，比比看谁的比较根部，绿色的都是梗上的，白色的才是根部的，根部的是甘味持久。每次寻找“天星木”这个任务便落在了我们小孩子头上，我们也乐于此事，大人在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像个小探险家一样，在树间里开始寻找起来，经过一翻努力寻找，终于听到有人兴奋的喊叫道，这里有一棵天星木，找到了找到了。于是其余的孩子便跑回去找来大人，带上锄头赶过来，根部似乎很深，总也挖不完，大人们就只是应付一下，把较浅的部分挖出来，然后用小刀把带泥的皮削掉，劈成几小块分给我们。我每次都很珍惜，总怕一下子就含完了，于是就一丝丝的省着含。

      爷爷十年前走了，奶奶去年也走了，今年又遇上疫情，今年就只有我爸妈和二叔二婶去了下离家较近的山坟，别的叔叔婶婶都说疫情的原因没回老家，我们这一辈的都分散在全国各地工作，就算坐飞机转车回到我们那个小乡镇也得耽搁上一天时间，免于疲惫，大人们都叫我们不要回来了，他们代表就行了，现在我爸也60几了，他跟二叔商量是不是把较远山上的那些祖先都迁回到离家比较近的地方，因为爬几处高山，现在的他们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但是趁他们还活着该有的祭拜还是得有！他们已经不指望我们了。

      记得小时候每当我那份天星木含完的时候，又开始盼望下一年的清明节，我只是天真的喜欢全家人聚在一起到野外游玩的欢乐，并不知道，随着岁月的流逝，陪伴我们一起祭拜祖先的人会越来越少，现在多希望岁月的脚步可以放慢些，好好珍惜身边的人。我们这一辈人如果没有父辈带领，估计是找不着祖先的山坟了吧，所以我也赞成父亲的想法。随着时代的变迁，很多仪式已悄然淡化，但是对祖先的怀念依然存在，我们要清楚自己的根在哪里。

梧桐树下小小鱼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