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第8集:美人笑隔盈盈水,落日还生渺渺愁(3)

        朝堂上,关于陛下要不要发兵丹蚩的讨论仍在继续。高相二子高坤进言道,“陛下,据悉,铁达尔掌管丹蚩数十载,为人光明磊落,深受子民爱戴。太子被害,铁达尔或许确实不知情。何况两国交战关乎百姓,一旦开战,不仅劳民伤财,边境百姓将流离失所。再者,丹蚩地处冰原,地势险要,纵使我朝有百万雄师,如此长途跋涉,此战也未必有十足的胜算。”

        与妄自尊大的忠王相比,高相比较脚踏实地,他派出自己的二子高坤,向陛下献言了攻打丹蚩的种种事实上存在的问题。

        1.铁达尔王向来为人光明磊落,就算太子真的是丹蚩人杀的,也可能是误杀,铁达尔王本人并不知情,这师出有名,实在是说不过去。但是,高相也不曾授意高坤咬死了太子不是丹蚩人杀的,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内情,做出一番推断,说此种可能是有误会,进而为陛下亲审巴吐尔做好了准备,不管陛下要不要判巴吐尔的罪,他都不曾质疑、得罪陛下。

        2.高坤提出,铁达尔王深受子民爱戴,我们若对丹蚩动武,面对的,可是崇尚武力、全民皆兵的强敌丹蚩,而不是其他弱小的西境诸国,陛下应深思熟虑,不要意气用事才是。

        3.高坤执掌户部,捂着豊朝的钱袋子,朝廷收了多少赋税,能拿得出多少军饷,他一清二楚。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高坤对皇帝进言,一旦开战,必会劳民伤财,更何况,这还会让边境百姓流离失所,也许会引发民变也不一定。

        4.因为高显在前线驻防的原因,高家对丹蚩的情况十分熟悉,高坤进言说,丹蚩处于极北冰原地带,地势险要,他们主场作战,熟悉地形,又以逸待劳,事半功倍,而我豊朝军队却是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就算我们派出数倍于丹蚩的军队,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取胜,这也是客观现实,陛下应三思而行。

        忠王那一派的文官讥讽道,“你们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朝精兵强将,粮草充足,更有安护府长期驻守西境,不要说它一个丹蚩,就是整个西境,若想拿下,也易如反掌。你们如此维护铁达尔,不肯派兵,难道你们暗中与丹蚩有什么勾结,意图谋反不成?”

        忠王一派继续眼高于顶,发些不切实际的厥词。1.那位文官说的,莫说一个丹蚩,就是想吞掉整个西境,都易如反掌。这当然是不合现实的狂悖之言,若当真如此,皇帝为何那么看重西州九公主,非要坐实小枫与太子的婚事?若当真如此,李承鄞为何要借着西州持身中立,又去联合朔博,共抗丹蚩?若当真如此,为何书鄞要在登上帝位以后,仍然三次亲征西域,还不曾像屠灭丹蚩那样,彻底灭掉西境诸国,而只是叫他们年年朝拜,献上岁贡?这样的人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能分高相的权,他们本身是没有什么治国才能的。若是陛下身边都是些这种人,只怕那才是在动摇豊朝的根本。

        2.那位文官不忘发诛心之论,借着他们高家掌管西境安护府的事实,质疑反对攻打丹蚩的高家是内外勾连,与丹蚩祸国乱政,意图谋反,进而达到攻击政敌,为自己一派捞利益的目的。忠王一派,非但不具备治国之才能,还在这里大肆排除异己,妄图独揽大权,这是所有玩弄政治的人的通病,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里有一个细节,就是李酽的身边,坐着赵世玄,也就是赵瑟瑟的哥哥。赵世玄坐在朝堂右面第三个位子上,他的位子,甚至比李酽还要靠近皇帝,暗示了赵家在朝堂中的势力。李承鄞从西境回来,那样敷衍赵瑟瑟,骗赵瑟瑟他对她是真心的,当然也是因为赵瑟瑟的父兄悉为朝廷重臣的缘故。赵瑟瑟也绝对有资格嫁给即将成为太子的宣德王,成为宣德王的侧妃。

        而赵世玄的结局如何呢?《东宫》的后半段被删减严重,很多情节面目全非,很多人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叫人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李承鄞在把他的父皇逼到风瘫,掌握了朝政大权的时候,赵世玄在朝堂右三的位置上突然消失了,暗示了李承鄞已经开始着手剪除赵家,他先把瑟瑟逼疯,又叫赵世玄不知所踪,最后他出征西州前所说的,“加封赵敬禹为护国大将军,协助平定叛乱”,不过是权宜之计,在李承鄞心中,他还是有可能把小枫劝回来,维系他豊朝与西州的联姻的,而赵家,终会被他弃若敝履。

        高坤听了这样的话,当然就急了,当年,他们高家就曾经诬陷顾如晦是阴谋勾结丹蚩,意图谋反,才把顾家连根拔起的,现如今,忠王一派竟然故技重施,是可忍孰不可忍?高坤怒道,“朝廷之上议论的是朝政,都是就事论事,你何必血口喷人!”

        相对于自己二子高坤的沉不住气,高相就冷静自持多了。高相一边用自己的拐杖击了一下地面,制止自己的儿子再分辨下去,一边又站起身来,向陛下行礼道,“此事关乎国体,更关乎黎民百姓,还请陛下定夺。”

        高相是最了解陛下的人,他知道,要不要出兵丹蚩,非但有名义上的国体的顾虑,更有黎民百姓的顾虑,陛下那么看重自己的皇位,而黎民百姓的安定,也直接关乎陛下皇位的稳定,这样的事,他们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还是得靠陛下来定。

        后来,小枫跟着顾剑离开承天门,想要回西州的时候,高琚承天门之上的李承鄞发现了小枫的踪迹,立刻向陛下请求,要求关闭九门抓捕刺客。陛下不肯,说这会引起百姓的恐慌。李承鄞没有办法,又舍不得小枫,便先斩后奏,把他们皇室打算燃放的烟火点了,火烧承天门,闹了好大一场,死伤不少百姓,才把九门关了,把小枫拉回自己的身边。

        与他的父皇相比,李承鄞更痴情,也更果敢,他舍得为了小枫,做出火烧承天门(承天门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这样有伤国体的事,做出上元灯节失火叫百姓伤亡惨重这样撼动江山根本的事,只为了他的挚爱能回到他身边来。李承鄞他真的爱江山胜过爱小枫吗?才不是,身为太子的李承鄞,他对小枫的爱,更加隐忍、卑微、偏执,不能因为他有能力斗垮他所有的政治对手,他不曾为了小枫放弃江山放弃权力,便来质疑他对小枫的爱啊!

        陛下道,“将巴吐尔押往大理寺,朕要亲审此案。”

        之前李酽就曾经说过,巴吐尔是被收押在刑部大牢里的。按唐制,司法制度三权分立,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互相制衡,大理寺审判,刑部复核,御史台检察。皇帝下令,把嫌犯押往大理寺,便意味着他要正式审理此案了,同时,皇帝强调,他要亲审此案,代表着皇帝对朝臣摆正一个姿态,他非常看重这个案子,并将依据这个案子的结果,决定要不要出兵丹蚩。

        顾剑把小枫带离了小五身边,他一边给小枫裹伤,一边对小枫说,“这一路你受了不少苦。”

        顾剑那么爱慕小枫,他虽然因为义父的指令,因为要寻找铁达尔王帐的任务不得不在小枫面前隐身,但他还是在小枫觉察不到的地方一路护卫小枫的。顾剑看到他的心上人受了这么多苦,就忍不住心疼了,在顾剑心里,他对利用小枫寻找王帐这件事,非常矛盾,一方面他想要为顾家复仇,另一方面又心疼他的心上人受苦,你看看,你的手都被绳子割破了。

        小枫偷偷瞧了顾剑一眼,道,“还好,多亏有小五在。”小枫顿了顿,接着补充道,“师父你说得对,小五他真的很好。”

        小枫为什么要偷偷瞧顾剑呢?那是因为此时的小枫,还是把顾剑当做自己的心上人的,她还是没有意识到她对小五的感情。(虽然,小枫对小五更早动心,但并不是更早确认自己对小五的感情,反而是小五,他很快就认定了小枫,再也不肯割舍小枫了。)小枫觉得,给我裹伤的师父是心疼自己了,但是这只是一种师父对徒弟的心疼,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我不要想多了才好,

        小枫淡淡道,“其实我也没吃什么苦,小五把我照顾得很好。”一说到小五,小枫就忍不住听从心的指令,给小五说好话了,她对师父说,“师父你说得对,小五他真的很好。”虽然,小枫没有对师父说小五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但是这样评价,也已经比她第一次正式见到小五的时候好太多了。

        顾剑听到小枫说小五很好,为了寻找铁达尔王帐的任务,他总不能跟小枫唱反调吧?但是他心里又不开心,便挤出一丝笑容,撒谎道,“师父当然不会骗你了。”

        小枫一直就很信任顾剑,她听到顾剑的这个谎话,便露出了绝美的笑靥,小枫觉得,难道我师父还能害我,还能骗我不成?小五一定是很好很好,师父才把我介绍给小五的。我要是和小五处得好,师父也会乐见其成的吧?

        小枫以手支颐,对顾剑说道,“这一路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觉得人的感情,有时候就像流沙一样,你越是挣扎越挣脱不开,以前我总是缠着师父,要温暖,要依赖,可能对你来说,我就是缠着你的流沙吧?”

        小枫刚刚和小五从流沙的生死关头逃出来,在生死面前,她好像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小枫说,人的感情就好像流沙一样,越是挣扎越挣脱不开。小枫是在反省,她对顾剑的感情有问题,我是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我啊,我越挣扎,越挣脱不开对你的情意,让我痛苦,也让你反感。

        小枫说,这都是我的毛病,也许我对你也像流沙,非但我挣脱不开对你的情意,你也挣脱不开我叫你反感、叫你忧心的沼泽。我真是太不懂事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呢?

        顾剑当然听懂了,小枫这是喜欢上小五了,她不肯缠着自己了,不就是不要自己了吗?

        小枫反省一番,她都不好意思看着顾剑了,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话都不像我说的?是不是觉得我长大了?”小枫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和顾剑挑明了说,于是盯着顾剑的眼睛,道,“我还是很喜欢你,师父,但是你不要有任何负担,这种喜欢就像你喜欢我一样,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师父。”

        小枫终于对顾剑承认她喜欢过他了,以前,她怕顾剑不喜欢她,还说和她订婚只是为了做戏骗骗阿爹的,但是同时,小枫也尊重顾剑的意愿,放下了她对顾剑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对师父的喜欢,一定是让师父觉得麻烦、纠结了,我喜欢你,就应该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喜欢你才对,怎么可以反而让你感到难过呢?师父你放心,我会把我对你的喜欢转化为徒弟对师父的喜欢,让你开心,你也不要有任何负担了。

        这就是小枫对爱情的定义,我爱你,就要让你觉得幸福,觉得舒心。如果你不爱我,你因为你爱的那个人对我不好,我也会好好地去维护你爱的那个人,成全你们,让你和你的爱人长相厮守。我羡慕你爱的那个人得到你的爱,但是从不妄想自己可以取代她,得到你的爱,更不想要拆散你们,来满足我对你的私心。小枫后来对李承鄞,对赵瑟瑟,就是这么做的。

        小枫对爱情的定义,特别像裴照对爱情的定义,却与李承鄞完全不同。对李承鄞来说,什么叫做爱?爱就是占有,就是破坏,甚至是毁灭。你不爱我是不是?那你也要在我身边,因为只有我有资格爱你,占有你,保护你。我会杀死所有爱你的人、你爱的人,斩断所有你从别处得来的支持,让你只能依附着我来生活,让不爱我的你也离不开我。当然,我也会让你享受到我最充足的爱,我会为了你,杀死所有想要伤害你的人,哪怕那个人深爱着我,对我有恩。所以,李承鄞非要杀了顾剑,书鄞还为了小枫,杀了深爱他的赵瑟瑟。

        顾剑听了这话,虽然伤心,但也只能假笑了一下,好像他很欣慰似的。小枫见到师父对自己笑了,还以为这是正反馈,对师父道,“我走了?”然后便走出了师父的营帐。

       小枫当然是去更衣、梳洗去了,她为了救小五,浑身都是沙子嘛。编剧安排小枫说出这句台词,同时是在暗示,顾剑已经彻底失去了小枫,小枫是真的走了,走去了顾小五身边。

        导演特意以顾剑为虚化背景,给了小枫的背影一个离去的镜头,暗示了小枫与顾剑已经再无可能了。

        顾小五梳洗好了,又换好了衣服,在背对着小枫的地方,裴照就礼数周全了,他给顾小五行礼道,“五皇子,请上座。”顾小五亲昵地拍了拍裴照的肩膀,道,“阿照,我现在就是一普通的茶叶贩子,不是什么皇子。”

        因为裴照从小和顾小五一起长大,还是姑表兄弟,所以他俩感情深厚,比顾剑更加深厚。只不过,从前的顾小五虽然待裴照很亲近,却不曾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啊!裴照见到这样的五皇子,又见到笑声琅琅的小枫,当然明白五皇子为什么改变了。

        顾小五抱着胸,对裴照调笑道,“没想到啊,这平时一丝不苟的裴校尉,演起戏来,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啊!”

        顾小五和以前是真的不同了,他把自己与小枫在一起时开朗的性情转移到了裴照的身上,竟然开始对着裴照调笑起来了。还记得他们在西境安护府的时候,顾小五见到米罗抓着裴照不放时的样子吗?他只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拔腿走到米罗的酒肆里去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啊!

        不过顾小五也没忘了正事,他问道,“我大哥遇刺一案查得怎么样了?”

        裴照立刻正色道,“前不久我抓了一个丹蚩刺客,叫巴吐尔,他已经向宣德王招供,刺杀太子一案,确实是丹蚩人所为。”

        五皇子在离开西境安护府以前,一定吩咐过裴照留意他皇长兄遇刺一案。但是,裴照绝对不是听从五皇子的指令去抓巴吐尔的(编剧借此暗示是高显派裴照抓来的巴吐尔),否则他不会这样告诉五皇子有关巴吐尔的事。因为裴照他在外围,不知道地牢里的内情,高显也刻意隐瞒于他,所以裴照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巴吐尔招供了,就是丹蚩杀的先太子。

        因为裴照的传话,顾小五终于确认了刺杀他皇长兄的凶手。顾小五道,“果然是丹蚩,我会让他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五皇子和他的皇长兄感情深厚,他的皇长兄还是为了救他才死在了刺客手里,现在他知道是丹蚩杀了他的皇长兄,当然不肯放过丹蚩了——这是他与小枫悲剧收场最根本的理由。

        皇后道,“既然凶手已经招供,那陛下为何还要亲审?莫不是对此案也心存疑虑?也怀疑这刺客的真伪?”

        皇后听到高相说,陛下要亲审巴吐尔的事,皇后觉得奇怪起来,为什么刺客都招认了,陛下还要亲审刺客?难道陛下和我们一样,也在怀疑这刺客的真伪?皇后并不确认这刺客就是假的,这说明,高相并没有把高显设计宣德王露出马脚的计划对皇后和盘托出,只是告诉皇后,他怀疑刺客为假而已。

        高相道,“现在看来刺客是真是假,其实并不重要。”

        皇后奇道,“舅舅此话何意?”

        高相解释道,“重要的,是陛下想不想对丹蚩开战。陛下若不想对丹蚩开战,那刺客便是假;若陛下想开战,那刺客就是真。”

        皇后的心机,哪里比得过高相啊?她根本就听不懂高相话里话外的意思。高相只能跟她解释,陛下亲审此案的意图,是他要乾坤独断,借着亲审刺客的案子,让自己屠灭丹蚩师出有名。在暗箱操作里,哪里有什么真相?上位者说你真,你就真;说你假,那便是假了。这就是传统社会的局限性了,社会不够公开透明,谈何法制?谈何个人权利的保障?

        皇后还是想不明白,又问道,“那舅舅的意思,陛下是想开战,还是不想开战?”

        高相再次拿自己的拐杖锤了一下地,暗示他大略猜出来了,陛下是下定决心,想对丹蚩用兵了。否则,他不会早早地叫宣德王带了十万兵甲去西境安护府,否则,他不会让刺杀太子的宣德王来追查太子遇刺一案。

        忠王和自己的独子李酽回到了忠王府,他一下车,就嘱咐李酽道,“陛下亲审,可没那么好糊弄,万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忠王可不像高相那么了解陛下的心意,他还以为自己能靠一点儿伎俩欺瞒陛下呢。他更看不清楚朝局,还在一味地洗白宣德王,一味地怂恿陛下对丹蚩用兵。

        李酽保证道,“父亲,您放心,此人乃宣德王死士,绝无二心!”

        当然李酽也不如高相的儿子高显了,他能指望的,竟然是那个刺客是宣德王的死士,绝无二心。那要是他临阵变节了呢?你能在陛下面前杀了他吗?高显可是走一步虑十步的性子,还每走一步都给自己留好退路,李酽却不是,他只会逞强耍狠,只会孤注一掷。

        忠王听了,很满意,便走到府里去了。这里有一个细节,这样机密、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他们父子俩竟然是守着侍女说的,这心是有多大?高相与他的儿子密谋的时候,有守着下人吗?高相连自己这一派的皇后都瞒着,他连自己扶上太子之位的李承鄞都不信,那才是真正的机关算尽。

        裴照的大队人马终于来到了当初赫失遇袭的地方,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天,现场尸横遍野,小枫见了,立刻从马上翻下来,要去确认赫失是不是还活着。顾小五见小枫跑去了,也立刻翻身下马,跟着他的心上人过去了。

        这里有一个细节,那就是顾小五开始佩剑,自从先太子遇刺以后,这是顾小五第1次佩剑,为的是保护他的心上人。他怕这些人里面有人还没死,会趁机对小枫出手,小枫再有危险。与顾小五随着小枫亦步亦趋相对应的,是安坐在马背上的裴照与顾剑。

        有哨探报告道,“禀将军,前方三十里处发现朔博兵。”裴照立刻下令道,“你带左营绕到他们后面去,等我号令。”

        赫失他们应该是骑着马,且战且退,试图进入丹蚩地界,坐实了朔博兵想要侵略丹蚩的野心,好在将来丹蚩复仇的时候,名正言顺。而元恪也不会叫赫失他们顺了意,他夺去了赫失等人的马,并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至于裴照的命令,则是对原著小说的改编。小说中,小枫和顾小五带着两千骑兵连夜赶来的时候,朔博兵已经鸣金收兵,退走了。等在天明时分中原兵在朔博境内追上朔博兵,赫失、还有那面铁达尔王的军旗,都已经不见踪影。顾小五令中原士兵摆开阵势,那个朔博将军便来呵斥顾小五,问他为什么带兵闯入朔博境内,顾小五用朔博话说,”我们是护送西州公主回国的,路经此地,你不必慌乱,我们绝不会入侵朔博领地的。”顾小五一边说着这样的谎话,一边就派出那位千夫长趁着晨曦薄薄的凉雾,带着左营悄悄从后面包抄上去,等朔博的士兵回过神来,顾小五已经派自己身边的前锋开始冲锋。

        中原骑兵双倍多于朔博兵,这场仗胜得毫无悬念,没有一骑逃出去,大半丧命于中原的快刀利箭之下,还有一小半弃箭投降。小枫瞧着一旁指挥若定的顾小五,觉得他可真沉得住气,面对血肉飞溅死伤无数,他连眉头都没皱一皱,仿佛那一场厮杀,只是游戏而已。那位千夫长把朔博将军捆得严严实实,推搡到顾小五面前来。小枫让顾小五帮她审问他,好知道赫失的下落。可是那个朔博将军一句话也不肯说,顾小五淡淡道,“既然不说,留着有何用?”

        那位千夫长听顾小五这样说,立刻命人将其斩首,军令如山,马上就砍了那朔博将军的头颅,揪着头发把首级送到顾小五和小枫跟前来。小枫见了这样的场面,立刻就忍不住了,一阵阵发晕想吐,顾小五身边的卫兵忙给小枫递上了水。顾小五又命人带上一个朔博的俘兵,先给他看过他们将军的首级,然后问赫失的下落,吓得那个士兵立刻一五一十全说了。

        原来,赫失他们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天亘山下,据石相守,直到弓箭用尽。朔博兵并没有立刻杀了他们,而是夺取了他们的马匹,将他们抛在恶狼成群的荒山深处。小枫立刻忧心如焚,要去找赫失,顾小五却说,“丹蚩人没有那么容易死。”小枫本来觉得顾小五这句话应该算是安慰她,但是听着可真叫她生气。然后,他们在天亘山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赫失。

        在原作家的笔下,李承鄞为了得到小枫和丹蚩的信任,可是把当初追着小枫不放的那上千朔博兵基本屠戮殆尽,还把那个朔博将领给杀了。而赫失也不是和他们死战了一整天,而是被朔博兵遗弃在天亘山里,朔博的将军还故意没有杀他们。这应该是李承鄞提前和朔博国主商量好的,派出这个将军来追逃婚的小枫,又故意留下赫失他们的性命。李承鄞和朔博国主为了能屠灭丹蚩,也丝毫不把这位将领和这上千骑兵的性命放在眼里。

        在编剧的笔下,李承鄞就有情有义地多了,他根本就不曾屠戮任何人,甚至,连指挥的权力,都交给了裴照,为的就是把那个小说中心狠手辣的书鄞洗白了,免得引起观众的反感。只不过,我真的觉得这样的李承鄞,都不是真正的李承鄞了。书鄞最狠了,他为了屠灭丹蚩,连小枫的性命都不顾惜,他从与小枫的婚礼上出走,把丹蚩的三万骑兵引入四十万大军的包围圈,又坐镇后方指挥若定,故意没理小枫的死活,为的就是除去他心中的软肋。可是在他以为小枫死了的时候,却伤心不已,一口饭都吃不下了,自己坐在河边,抓住了一只飞来飞去的萤火虫。直到前方的羽林郎派哨探回禀说,九公主没死,而是逃走了,李承鄞都不敢相信,面无表情叫那个人再说一遍,听完才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追吧,给我牵过马来,我亲自去追。”裴照说,“殿下连日劳累,还是让我去追吧。”李承鄞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仿佛不认得他似的,过了半晌,才说,“那你去吧,”又补充道,“别杀她。”打消了裴照也想为太子除去软肋的念头,小枫直到差点死过一回以后,才真正成为书鄞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与原作相比,电视剧中没有任何杀戮与血腥,只是裴照与元恪唇枪舌剑一番,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这当然还是为了洗白李承鄞,好像李承鄞根本不曾事先与朔博合谋,来抢夺九公主,逼得小枫出走丹蚩来着。

        小枫见到赫失得救了,立刻翻身下马,跑上前去,顾小五的目光也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心上人,小枫搂住了赫失的腰,哭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赫失轻轻地摸了摸小枫的脑袋,低头道,“小公主,你别忘了,我可是丹蚩第一勇士,怎么可能受伤呢?只要小公主你没事就好。”

        小枫和赫失的关系非常要好,因为阿渡是赫失的妹妹嘛,小枫年年去丹蚩看阿翁,都是赫失在丹蚩边界等她,护送她的。原作中,如果没有赫失,小枫早就死于乱军了,是赫失在慌乱之中,在临死之前,把小枫和阿渡推上了一匹马,还嘱咐阿渡,要照应好公主。电视剧中,则是赫失和伊莫延一同跟着顾小五去前线迎战,落入了豊朝与朔博的包围圈,力战而亡。李承鄞非但杀了小枫的阿翁,还杀了小枫的表哥伊莫延,杀了对小枫那么好的赫失,小枫怎么可能还和他在一起呢?

        导演非常善用镜头语言,在这里,喜欢小枫的三个男主人公第一次同框,顾小五是站在中间位置,因为他才是小枫命定的恋人嘛;顾小五更加靠近裴照,并与裴照互相对视,而顾剑则远远地站在一边,暗示顾小五其实更加亲近裴照。其实,他们三剑客的关系也很耐人寻味的,在后面的剧情中也会一一说到。

        摄影导演给了幸存下来的这几个丹蚩士兵几个镜头,他们已经没有了马,负伤严重,有的人甚至手臂都被削断了,露出了白骨,但他们都一声不吭。这样顽强的丹蚩族人,落入顾小五的眼中,当然明白,他要完成的那个任务是何等的艰巨。

        赫失问道,“小公主,你怎么把中原兵带来了?”

        小枫解释道,“我担心找不着阿翁,就去西境安护府,请了裴校尉过来。”说完,小枫又对赫失耳语道,“我告诉他们我是阿渡。”

        赫失是丹蚩人嘛,他不信任中原人,丹蚩还曾经多次掳掠豊朝边境,故而,他问小枫怎么带着中原兵来了。

        小枫根本就没告诉赫失,是小五给她出的主意,去找裴校尉的,因为小枫信任顾小五嘛,通过小枫做中间人,顾小五也轻易取得了赫失的信任。

        只不过吧,女鹅啊女鹅,你都和赫失说了这么久的话了,赫失还叫了你那么多声“小公主”,现在你才想起来说你是阿渡,是不是太晚了点啊?小枫实在是太单纯了,她可不会骗人,不像李承鄞,扯出弥天大谎来,都没有一丝破绽。

        只不过吧,我还是要给李承鄞正名,李承鄞虽然是一只很会撒谎的小狐狸,算天算地,没人算计得过他,但是他为了能与小枫厮守,还是很会自欺欺人,和平时朝堂上的那个慧眼如炬、机关算尽的太子是完全不同的。小枫从顾剑那里回来以后,书鄞虽然猜出了小枫与顾剑的关系,但是还是怀有一丝期待,他来探望他刚刚苏醒的太子妃,什么也没说,只是说,“那日你被刺客掳走,又正逢上元,九门洞开……我在城中寻了好几日不见你……还以为……我再也见不着你了……”

        书鄞试图自欺欺人,他并没有问苏醒过来的小枫,你和顾剑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宫?而是在表达自己因为失去小枫而忧心不已的心境,试图乞怜于小枫,让小枫明白自己待她的情意。小枫只觉得不耐烦,她见到书鄞想摸一摸自己的肩头,便突然抽出绾发的金簪,用尽全身力气刺了书鄞心口一下,书鄞压根儿都没想到小枫会突然刺他,都怔住了,本能地掩住胸口,金簪极是锐利,一直扎透了他整个掌心,血慢慢流出来,满地都是。过了好久,李承鄞才抓住那根金簪,把它拔了出来,拔得极快,连哼都没哼一声,他把金簪甩在了地上,好像自己的手掌根本不是自己的血肉之躯似的,问道,“为什么?”

        书鄞觉得小枫可能是为了顾剑下落不明而刺他,可是他又不甘心,于是说,“我本来不想问你,因为你病成这样。可是既然如此,我不能不问一句,你是怎么从刺客那里逃出来的?是阿渡抱着你回来的,如何问她,她也不肯说出刺客的行踪,更不肯说是在哪里救了你。她是你西州的人,我不便刑求。可是你总得告诉我,刺客之事究竟是何人指使……”

        书鄞故意假装自己不知道顾剑就是刺客,还要小枫说她是如何从刺客那里逃走的,刺客之事是何人指使,以撇清他和顾剑的关系,进而探知小枫究竟知不知道刺客就是顾剑。书鄞心里明明怀疑,小枫是为了挟持她却不曾伤害她的顾剑而刺伤他,明明怀疑小枫曾经和顾剑私奔,但是他还是自欺欺人了,他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还要来试探小枫,到底对顾剑是什么态度,免得小枫和他彻底决裂,免得把小枫推到顾剑的怀里去。

        小枫还是什么也没说,书鄞这才甩出了顾剑留给小枫的那对鸳鸯佩,他紧紧地捏着小枫的胳膊,捏到骨头都发疼,他又问小枫,“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安然无恙地从此刻那里回来?为什么阿渡就是不肯告诉我刺客的行踪?为什么你手里会有这么一对鸳鸯佩?鸳鸯鸳鸯……我拆散了你们一对鸳鸯是不是?!”这个时候的书鄞见到小枫为了袒护刺客,竟然那样恨恨地看着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肯对他说了,才气急败坏,把他怀疑的小枫与顾剑关系匪浅的事和盘托出。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让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的妻子给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说,书鄞其实非常矛盾,他一方面很想自欺欺人,这样会让自己好过一些,也会把小枫留在自己身边;另一方面又很想小枫能骗他,哪怕你心里真的有别人呢,只要你肯哄我,我立刻就会被你骗过去的,哪怕你不像我那么聪明,不会骗人,说出的谎言漏洞百出,我也会让我自己被你骗过去的。只要你肯骗我就行,你肯骗我,最起码说明你还不想得罪我,还不想和我彻底决裂啊!反正你在东宫,在羽林郎的护卫中,你是不可能离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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