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劫(第三更)

慕秋一听，还天真的以为，对方是小艾家里的哪位亲戚，便很有礼貌的回答：“对，是的，请问你是？”对方戏谑的语气似乎更重了：“我是谁对你来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感谢你这么长时间照顾我们家艾艾，现在，不需要你了，你可以从她身边消失了，哈哈哈…”男子这话如晴天霹雳，落在慕秋身上，慕秋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被掏空了，整个人一言不发愣住了十几秒……“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电话里，那名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把还在恍惚的慕秋拉回了现实，慕秋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你和小艾是什么关系！”这句话带着怒火，把整个宿舍的人都惊醒了，大家诧异的看着慕秋，慕秋这才发现，自己把室友都吵醒，慕秋也不顾室友的大呼小叫，夺门而出，跑到了宿舍楼顶的天台上，慕秋彻底恼了，对着男子大吼：“你他妈什么意思？你算什么东西啊！艾艾在哪儿？”男子没了回音，慕秋正准备挂掉电话，给小艾打过去，突然，男子说话了：“想知道小艾在哪儿吗？她就在我身边，”慕秋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气愤又焦躁的情绪让慕秋连呼吸都变得非常急促，慕秋用命令的口吻对着男子吼道：“你让她接电话！”男子并没有在意慕秋对自己大喊大叫，反而用一种得意的语气笑道：“别急嘛，艾艾在洗澡呢，马上就好了，你听，”男子那边的声音瞬间转换，慕秋听到的，全是水滴敲击地面的声音，慕秋彻底慌了，洗澡？没等慕秋缓过神来，男子那边，传来一阵开门声，紧接着，是男子的声音：“艾艾，洗好啦？”回应的，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嗯，洗好了，你也快去洗吧，”听到这，慕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把瘫倒在了地上，慕秋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真的是…小艾的声音！“小艾！小艾！回答我啊！小艾！……”慕秋撕心裂肺的叫着，可是，电话另一边，没有任何回音，男子可能开了静音，任慕秋如何喊，能听到的，只有那名男子洗澡的声音，慕秋很绝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很快，男子也出来了，听到男子推开门的声音，慕秋像一根弦一样紧绷着，紧接着，男子那边传来了噩梦般的声音：“宝贝，你真的越来越白了，”随后，传来的竟是小艾的呻吟声…那声音，就似一把匕首，一刀又一刀的在慕秋心头无情般划过，慕秋明知道对面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可依旧对着手机怒吼：“停下！住手！混蛋！你住手啊！”这是慕秋，最后的挣扎，一瞬间，慕秋如同坠入无间炼狱，不知为何，慕秋并未挂断电话，甘做一只羔羊任人宰割，忍受着痛苦，直到麻木… 天空下起了雨，雨点一滴又一滴落在了慕秋的身上，像极了老天的嘲讽，慕秋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声音，脑海浮现出曾经的过往，是那么的一文不值，不争气的泪珠，一颗又一颗的落下，慕秋如一堆烂泥，瘫坐在天台上，一坐，便是一整晚…

      次日，慕秋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了宿舍的床上，从室友口中得知，室友几个早上在天台发现浑身湿透的自己，慕秋当真希望昨天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噩梦，梦醒了，生活还是像往常一样，可是，骗谁啊？下午，慕秋的室友询问慕秋昨天发生了什么，慕秋也只是说自己头晕昏倒了，直到晚上，躺了一天，慕秋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拨通了小艾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喂，慕秋，我明天就回来了，你记得来接我哦～”慕秋并没理会，反问到：“昨晚很开心吧？”艾：“啊？…什么啊？莫名其妙的，我昨晚在外公家呢，”慕秋面对小艾的谎言很冷静，并没有表现愤怒，也是很奇怪，难道小艾对昨天的那通电话毫不知情吗？在沉默一会儿后，慕秋摊牌了，很直接的说：“别骗了，很恶心你知道吗？和你昨天叫的一样恶心，背着我做那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敢做不敢认吗？”大概过了一分钟，小艾终于说话了：“既然你都知道了，分手吧，”慕秋：“多久了？”小艾也毫不掩饰：“五个月，他比你好，有钱，有才华，”慕秋愣了，他本以为，小艾或许会无地自容，或许会多少有着些许愧疚，可他没想到，小艾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荣，慕秋终于忍不住，对着小艾吼道：“够了！你滚吧！滚！！”，小艾果断的挂断了电话，只剩下慕秋一人喃喃自语：“就当我们，从未有过…”

        我还记得，那是第二天的深夜，我看到了慕秋的一条朋友圈，上面写着：“这世界，或许并不值得，那便道一句再见！”我感觉到了不对劲，拨通了慕秋的电话，只听他在电话里说着：“老豪，活着真没意思，活着真的很累，”他来来回回跟我说的最多的，也就是那一句话，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肯说，重复这说着那一句话，我对他大吼，不停的骂他，他根本不理会我，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我很急，因为他从来都不会这样，电话无论怎么打，再也没打通，我当时心想：“慕秋一定出事了”，我打算去慕秋的学校找到他，直接开车去了武汉，路上十五个小时没停过，到武汉已经是下午四点，第一时间，直奔慕秋宿舍。到了宿舍，从他室友口中得知，慕秋昨晚没回来，随后，只能拜托他室友和我分头去慕秋经常去的地方一个个找了，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我在慕秋室友提到的一个公园里，找到了他，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慕秋横坐在长椅上，旁边放着一提百威，可已经没剩几瓶，地上滚落着好几个空的易拉罐，看来，应该是在这坐了许久，我并未直接上前，而是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一提百威。也不知慕秋在想什么，当我走到他面前时，他也没发现我，直到我把酒，丢到他面前：“嘭”，慕秋回过神来，望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我便随即吼了他一句：“瞅你大爷啊！失踪很好玩儿是吧？”慕秋依旧满脸诧异的望着我，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并未理会他，而是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提起一罐百威，一饮而尽，没好气的回道：“给你收尸啊，你不是要挂彩了吗？”慕秋并未回怼我，而是有着自嘲的笑道：“呵呵，老豪，谢谢了，只不过，你来早了，”看着慕秋的神情，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的，竟只剩下悲凉…就在这一霎，我看着他的眼睛，凝视了至少十秒，而后，我愣住了，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很多，但我看向慕秋的眼睛，没有光泽，没有生机，只有无限的绝望，我还是没能忍住，问道：“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慕秋轻叹一口气，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原委说给我听，从慕秋颠倒起伏的情绪里，我能听出了他的愤怒、无奈，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可笑的惋惜，但作为听者，我的内心是何其震撼，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堪比影视般的剧情竟发生在慕秋身上，慕秋讲述了四十多分钟，情绪也终究是慢慢平静，可平静之余，我依然能隐约听到慕秋牙根吱吱作响的声音，那是不甘、是恨……打认识慕秋起，慕秋就一直是这个性子，执着、坚强、不服输，可没想到，终究还是败给了感情，败给了她，我能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件事带给了慕秋多大的打击，能让一个内心那般坚强的人生出死意。慕秋意志消沉，我并没有跟他说什么大道理，而是扯开话题，聊起了自己，说着这些年的经历，渐渐的，慕秋慢慢开始搭话，我们说了很多，我的情感经历，人生规划，当今社会发展、趋势和走向，各自的父母、亲戚朋友，呵呵，儿时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扯出来讲一遍，白话了近四个小时，酒也喝光了，去年和今年很忙，没太多时间和慕秋经常联系，可一旦坐到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我慢慢的把话题拉到正轨，试探性的问道：“未来打算做什么？”慕秋沉默了一会儿，刚刚畅谈的氛围荡然无存，但慕秋还是平静说道：“我还能有未来吗？感觉不到了……”我看着慕秋，紧跟着说道：“说什么傻话，怎么会没有！”“你这几年，你为什么而活？”我看着慕秋问道，慕秋沉默不语，我再次问道：“是她吧？”慕秋并未反驳，依旧沉默，我看着慕秋，语调加重：“你可有想过为自己而活？”慕秋抬起头，望着我，看到这一举动，我已经知道，刚刚的话正中慕秋的靶心，看到刚刚的话对他有所触动，我紧接着说道：“你从第一次遇到她，便一直以她为方向，不断努力，不断讨好，这五年活得自认为幸福感爆棚，却没想到最后她才是最大玩家，你恨？怨？痛苦？甚至后悔？有用吗？是你自己选择为她而活，你去怪谁？一切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她何曾需要你？你所谓的关心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个笑话，你策划着未来，她策划着分手，你不是软弱的人，看清现实，好好活下去，这次，为自己而活！”话音已落，慕秋抬起的头渐渐低了下去，已经是深夜一点，周围显得异常的安静，“嘀嗒”，我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地上多了一两颗水滴，准确来说，那是慕秋的泪水，慕秋双手捂着脸，似乎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表情，我不禁自责，刚刚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些，毕竟慕秋刚经历这般痛苦，怎么能承受住我的那番话，就在我自责的时候，慕秋站起身来，一个人向前走去，我并未问他去哪儿，只是带着疑惑跟在身后，很快，慕秋在公园的湖边停了下来，迎面而来的，是阵阵微风，月光照在湖面上，湖面上波光凌凌，好美的夜景，慕秋望向我：“有烟吗？”我从烟盒里拿出两支，递给慕秋一支：“给”，慕秋有些生疏接过烟，给他点上，自己也抽上一支，我不解的问道：“你不是从不抽烟吗？”慕秋望向我，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回道：“现在抽了，”慕秋深吸几口，显得有些不适应，随口便说道：“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抽烟了，可能…也不是喜欢吧？”我并未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烟抽完了，慕秋终于开口：“老豪，谢谢你，”我明知故问的回道：“谢什么？”慕秋说：“你说的没错，我要为自己而活，还有烟吗？”不出意料，慕秋想明白了，随即，把身上那盒烟递给了他，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慕秋站在湖边，看着湖水，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我似乎知道慕秋在想什么，似乎又不知道……第二天一早，我便回了福建，虽有不舍，终有一别，剩下的时间，留给慕秋吧，今后如何，还得他自己去走，只不过，虽然表面上释怀，但是内心，怕是很难从阴影走出来吧，其实，挺佩服慕秋，因为换作自己，可能做不到这般果断吧……

        回去以后，我想过挺多，人啊，总是爱在情感边缘挣扎，瞎折腾。仅一夜之间，慕秋的心，判若两人，他就仿佛站在人生阅历的风口，吹掉了一身纯真，儿时一瓶可乐就能开心好久，现在十瓶啤酒也未必，翻看慕秋以前的朋友圈和动态，仿佛在读另一个人，前天和慕秋通电话，他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自己变得，自己都感觉陌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人，就连喜欢听的歌，都感觉唱的好像自己，”我也不好对慕秋多说，只能宽慰道“看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放眼望去，总有那么一个人，自人山人海中来，来时携风带雨，无处可避，走时悄无声息，乱了四季，让人久病难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