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亦是“生活秀”

新冠亦是“生活秀”

武汉人的早餐,叫做“过早”

对于武汉的认知,我似乎也是起源于吃——小时候随父母生活在当时还属于四川省的涪陵,一个全中国人都知道的出榨菜的地方。孩提之时往返于涪陵与家乡无锡,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船,船到武汉,我就死也不吃涪陵生产的饼干了,涪陵的饼干外观状如马粪,口感粗粝,靠上汉口码头,知道各种好吃的东西就要接踵而至了,原本聊以解馋的马粪饼忽然成了“敌人”,我妈妈说,我早上醒来,听到轮船汽笛的鸣叫,就拼命将马粪饼塞到行李箱的最深处。。。。。。可见,食色性也,当时,武汉=好吃的东西,这个标签就刻在脑子里了。

成年后,多次到过武汉,武汉的朋友们当然的招待,是“过早”了。土生土长的武汉人心里都有各自认可的标签。哪里的热干面好,哪个摊子的三鲜豆皮最棒,都是了然于胸的。跟着他们穿街过巷,在简陋的摊子上喝着浓稠的米酒,吃着刚出锅的外皮酥脆,糯米里包裹着肉丁,笋丁和香菇丁的三鲜豆皮,内心既有着几分新鲜感,也有着几分亲切感。老汉口的“老”,是一种综合各种元素的存在,民国时期的老房子,接吻楼,狭小而曲折的巷子,开裂而湿漉漉的水泥路。氤氲的晨光里,穿行不息的各种车辆间,本地人或行色匆匆上班,或随便地穿着拖鞋与家居服,你与他们一起挤在人头攒动油烟飘散的各种早餐铺子里。吃着与家乡迥异的早餐,在热干面的芝麻香味里,自然就升起满心的亲切。感觉是融为一体的,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就这么自然地融进了普通而热腾腾的生活里,一起和武汉“过早”——过我们共同的,普通而平凡的早晨。

然而这个春节,就不是普通而平凡的春节了。当我此刻透过厨房的玻璃窗,看着窗外空荡荡的马路,这种不可思议的凄清却正好与视频里汉口空荡荡的大街同频。为什么是武汉呢?武汉的人还“过早”吗?蛋花米酒,热干面,三鲜豆皮是不是依然托着武汉早晨的温度?我不得而知。这种空荡荡而引起惶恐,却是国人感同身受的。惶恐什么呢?《心经》开头是这么两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我记得南怀瑾大师这样解释“苦厄”这两个字:苦——想得到却得不到。厄——不想要却忽然来了

是的,厄运的“厄”,不想要却忽然来了。细细想来,谁的人生是永远阳光明媚波澜不惊的呢?观自在菩萨发心要度的“苦厄”,不就是我们共有的现实人生里,永不缺席的旋律吗?

《圣经》旧约里的《约伯记》,用诗歌的方式讲述了一个故事——在乌斯地,有一个叫约伯的人,相信天上有神,敬畏神,在生活中努力行善帮助人,远离恶事,生活上富有平顺,在当时当地被许多人称慕。约伯自己也庆幸因相信有神,行事为人总凭良心按善意,尽量不亏欠人,故而蒙神护佑赐福,不料有一天,天灾人祸突然降临,夺去他所有儿女、家产、财富,甚至他的健康。。。。原来,这是神与魔鬼撒旦的赌约,用以试探约伯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厄运时,能否坚定自己的信仰。

约伯的故事我们暂且放一下。作家池莉有一部叫《生活秀》的小说,还原了一个底层女性不一样的人生,里面有这样一段:。。。。。她的道理告诉她,生活这种东西不是说你可以首先辨别好坏,然后再去选择的。如果能够这么简单地进行选择,谁不想选择一种最好的生活?谁不想富有,最高雅,最自由,最舒适,等等,等等。人是身不由己的,一出生就像种子落到了一片土壤,这片土壤里有污泥,有脏水,还是有花丛,有蜜罐,谁都不可能事先知道,只得撞上了什么就是什么。

《生活秀》里那个叫来双扬的女子,普通得和我们每个普通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感,有坚硬的外壳,也有柔软的心肠。因为她,每一个昂着头生活在“苦厄”里的普通人都值得尊重。我曾一遍遍阅读,因为她,既低头承受了生活,又昂头引领了生活。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缩小版的或扩大版的来双扬。既然投身在不可预知的生活里,就要昂着头,有承受和引领的勇气。

约伯后来因为坚信,他的遭遇是神无差别的对待,始终坚定自己的信仰,因此神归还了他失去的一切。在基督信仰里。约伯代表了坚定,忠诚和勇敢。从另一个层面来看,约伯的信心与勇敢,亦为众生赢得了神的尊重。这种尊重,在众多《圣经》故事里,少之又少。多见的,是我们这样软弱,多变,纵欲的凡人,如何遭到神的惩罚。

现在,自然在惩罚我们了。这个春节,汉口空荡荡的大街上,没有热腾腾的“过早”,我们的心是否在迷惘呢?不,这应该就是生活本来的面目,来着该来的,去着该去的。唯有信心和勇敢,是我们依傍一生的武器。灾难在普通平凡而又热腾腾的生活里悄悄孽生,又将在普通平凡而又热腾腾的生活里抚慰平息。这应该是我们共有的现实人生。不分地域,不分人种。等待我们低头承受,昂头引领。

我喜欢武汉人对早餐的称呼——过早!认真坚强地过好每一个早晨!武汉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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