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岗了(一)

入了秋,天气依然炎热,伴随着高温,我们开学了。

新学期,看到发给我的培智班的课表,知道我又转岗了,这是从教以来第八次转岗了!

回想教育生涯28年的过往,一切还都历历在目。

第一个岗位是实习期里教低视力班,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低视力班级,眼前每个孩子的眼镜都是厚厚的“酒瓶底”,孩子们普遍都是一千多度以上的视力偏差,而且是带上眼镜矫正后的状态,放下眼镜,什么也看不,为了让他们看得清楚些,每个孩子桌子的前上方都有一根日光灯,孩子们还有自己的神秘武器~放大镜、大字课本。

虽然眼睛有问题,但这些孩子们和普通的孩子们一样的读书写字,一样的爱和老师顶嘴开玩笑。平生第一次当老师,满满的都是热情。

转眼就毕业了。

参加工作,我所在的学校是一所普教特教融合三教一体的特色学校,我被分配到了普教小学二年级教语文,在我还无比开心地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时候,我莫名地被“下岗”了,这第个岗位只有两周的使命。

因为特教部缺人手,所以让我去救火。毕竟在一个学校内部流动,本着“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信念,我没有怨言,选择绝对服从。

所以有了第三次上岗,这次教的是特教部的盲班,三个盲人孩子组成的一个班,老师比学生多,我们都享受着“博导”级别的“待遇”。没办法,虽然学校老师还不够用,但为了保证盲班的各科老师配比,按照教育部的开班要求就得这么配。我们几个老师都是年轻老师,又都是同一所特殊教育专业的学校不同届毕业的,在上学的时候大家都熟悉,到了一个学校工作,师兄师弟的关系融洽得很。

学校为了节省生活老师,把我的宿舍安排进盲生宿舍,这里还兼我的办公室,我白天去宿舍隔壁的班级上课,晚上就要负责这三个孩子的生活管理。当然,在前任老师的精心教导下,孩子们都有了自理能力,我省心不少。

孩子们吃完晚饭后,会去教室把作业写完,不过他们的文具有些特殊,笔不用吸墨,也不是现在的水写笔,而是一把像“锥子”的盲笔,他们的作业纸都像牛皮纸,有点厚,夹上盲文夹,用盲笔在夹子的格子里面用力扎,扎出一个个突出的盲文点来,这就是他们的文字~盲文,一串串文字就像一串串无线电波的密码,在孩子们熟练的笔端流淌着。他们一样地好胜,争做第一个写完作业。我会夸赞他们的努力,享受着他们乐不可支的微笑。

写完作业,我会带着他们运动,教他们跳绳,正常人三两下就能学会跳绳的基本动作,但因为看不见,对于他们来说,和绳子协调运动异常困难,我和其他老师一起接力陪伴,用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终于教会他们基本的动作,后来,他们经过一年的勤学苦练,一分钟都能跳到三百多下,确实厉害。

我还会监督他们练习乐器,把音乐课上老师教授的曲目练熟,为了营造氛围,我也和他们一起吹奏乐曲。这样,不仅丰富了他们的生活,也增加了他们的技能,希望以后能多一项谋生的手段。

每天利用洗漱时间,我会和孩子们一起聊聊天,给孩子们讲课堂之外的故事,讲大城市的生活,讲他们看不见的世界……三个男孩听得津津有味。我会鼓励他们好好学习,以后离开他们生活的农村,去城市工作和生活,用知识改变命运。

他们也会把收音机里面听来的东西和我分享,向我求证真伪。有时候,他们也会言过其实,让人感觉他们的牛皮吹破天,感觉好笑之余,也不去戳破,让他们自我感觉良好一下,增加点自信也好。

夜里,我也是有任务在身,要为爱蹬被子的调皮鬼盖被子,要拉爱尿床的孩子半夜起床上厕所,要把爱梦游的拉回来,有一次半夜我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正在爬窗台,我猛然惊醒,看到他正在摸索着要打开窗户,我推推他问他想干什么?他说想上厕所,我说你上厕所开窗户干什么?他哦了一声转身上床,又睡了。

一转眼,两年过去了,我又有了新任务,需要离开这所学校,我期盼着他们能够有好的未来。

(若干年以后,他们成年了,一个成为了残疾人艺术团团长,另外两个都成为了按摩师,都留在了城市,靠自己的技能养活自己养活妻子孩子,作为他们曾经的老师,我感觉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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