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洗碗工

  一超市门口的冰柜边站着一位衣着邋遢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身体瘦弱，娇小玲珑，看上去要比她实际年龄小得多。她趴在冰柜边，眼睛一直向里张望着，嘴里吸吮着一根手指头，还不时地望望店老板。老板娘认得她，她和她的奶奶租住在附近的矮旧老房子里，她爸在外打工，很少回家，小女孩身上所穿的几乎都是邻居们不要了的旧衣服旧鞋子。只要他爸爸或者爸爸的新女友送她一件新衣服，她都会立马穿上出去展示一番。她会站在你的正前方不停地转来转去，生怕你看不见她的新衣服。“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新衣服！”她会不停地说着，直到你说她的衣服真漂亮为止。

  “小朋友，你想吃雪糕啦？”老板娘冲着门外的小女孩笑笑说。

  “是的！可我没有钱买，我奶奶也没钱，她从来也不给我买零食吃。我爸爸就不一样了，每次只要他一回来就带我去买好吃的。可他好久没回来了，听奶奶说，我爸爸又找了个新妈妈！”

  “新妈妈？你有几个妈妈啊？”

  “好几个！最早那个是旧妈妈；后来那些是半新半旧的妈妈；现在的是新妈妈！”

  “哈哈……妈妈还有半新半旧的？谁教你的啊？”

  “我自己想出来的！”小女孩说完得意地笑了笑。

  “你爸爸好像很长时间没回来过了哈！我都好久没看到他了。”

  “是的，自从有了新妈妈，他就很少回来了。可我还没见过我的新妈呢。”

  老板娘想白送她一支雪糕，可又怕这样做对她日后的成长不利，说不定会让她养成随便问人要东西吃的习惯，那可不好。于是老板娘又问她：“你平时在家会帮你奶奶做些啥呢？”

  “我会洗碗！”

  “洗碗？你洗得干净吗？”

  “洗得干净！我洗的碗雪亮雪亮的嘞！”

  “真的啊？那你等下帮我洗碗，我就送你一支雪糕或者一块钱。”

  “太好了！”小女孩高兴地拍手道。于是她在一旁静静等待着，直到老板老板娘都吃好了，她迫不及待地收走碗筷去水池边准备洗碗。老板笑嘻嘻地说：“店里啥时候来一位小保姆啊？”

  老板娘看着如此乖巧的小女孩，心生怜悯，来到水池边，把一些锅碗瓢盆拿到边上，对她说道：“这些就不用洗了，你只要把我这两个碗和两双筷子洗掉就可以了。”

  小女孩仔仔细细地把那两副碗筷洗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洗好了。她怯生生地把洗好的碗放到老板娘面前，眼睛盯着老板娘看，生怕她反悔似的。老板娘爽快地给她一支雪糕，小女孩欣喜若狂。接过雪糕，她对老板娘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以前，我生日的时候，爸爸总会给我买蛋糕，还陪我过生日，自从爸爸有了新妈妈，他就很少回家了，很有可能他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了，奶奶打他电话也不接。”

  老板娘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些爱莫能助。

  过了几天，小女孩又出现了。她问老板娘：“老板娘你还要我洗碗吗？”

  “咋啦，你又想吃雪糕了吗？”

  “不是，听我奶奶说我爸爸好久没寄生活费回来了，奶奶都快没钱买菜了，我要洗碗挣钱给奶奶买菜。你上次说的洗一次碗一块钱还算数吗？”

  “算数！你来帮我洗一次碗，我就给你一块钱。”

  老板娘依旧只让她洗两副碗筷，其余的都放到一边，对小女孩说那些不用洗的。

  小女孩拿着自己挣的一块钱正屁颠屁颠要走时，老板娘突然想起自己冰箱里还有好多菜没烧，就叫住了她，说自己反正也吃不掉，送她一些。小女孩欣然接受了，一蹦一跳地往家跑去。

  那个瘦弱的身影拐进一个破旧的小胡同，消失不见了。

【本文2022.9.5首发于“中国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