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琐记(7)

     

        七、午夜惊魂

        围城生活日复一日,渐入正轨。心知任你黑云压城以至城摧,任你妖氛弥漫毒瘟泛滥,只要我坚壁清野闭门杜户,只要楼墙不倒锅中有粮,我自岿然不动持续坚守。二月开启,无人因春节假期延长而略有欢欣,反为疫情加重更添忧烦。过年非年,度日如年,幸有网络微信手机电视,可以打发时间。也还好凑够人头围桌,砌墙推墙为乐。长此以往,倒也能相安无事。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当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牌桌之时,突然,侄儿手机一声铃响,有微信来告,听其淡淡说出,所在单位同办公室一同事,在放假回家之后,被确诊新冠病毒感染病例。言之凿凿,确定不移。闻此不由大惊,深知这一惊非同小可。眼前相对而坐的,就是所谓骇人听闻且正被四处捉拿的“与确诊患者密切接触者”。当即翻日历查看,计数放假前最后一日,即与确诊病例最后接触日距当下的天数,仔细算来已满12天,虽不足权威发布14天潜伏期大限,想这一家四口至今还太平无事,幸免于难应该是大概率事件。至此,各位牌主心还挺大,牌桌照开。只有自己有所顾忌,取一只医用外科口罩兀自戴了,近距离面对三张裸脸继续推牌。侄儿见了还问,在家戴个口罩不觉气闷吗?我回说没问题,曾经常在雾霾天戴口罩出门走路锻炼,早就习惯了。

        如此照例是输光限额钱数散场,各自回房休息。半夜时分,妈意外推门进来,告侄儿感觉不舒服,量体温36.9℃。乍听之下心头突跳,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想到老天爷这次是真要不给活路了。尽管这体温数还没到37.3℃的低烧临界,但谁知这是不是发烧初起,如随后发展热度增高,那这屋檐之下所有人都在劫难逃,尤其家中两位身患基础疾病的高龄老人,更是凶多吉少,随之而来的严重后果将不堪设想。脑海里立马浮现许多画面,尤其彼时各信息渠道都报道武汉全市医院目前人满为患(全是患者),即使高烧不退,哪怕是CT照出双肺皆白,也无法住院。理解这不是医生心狠,而是医疗资源不足,确实是一床难求。那么,不住院就不能确诊,不确诊就只能回家,回家就必然交叉感染,加重病情,然后是生死有命…随后心中盘算,如果真的中招并相互传染,首先要找辆车冲破任何阻隔前往中部战区总医院,到那里或可得一床位,有床位方能解救家人。如此恐怖状况,一晚可得安眠?翌晨,知持续测得体温未见增长,甚至降到36.5℃,心急稍缓。当即决定对侄儿实施严密隔离,除如厕外不许出门。在其寝室门口置一方凳,每餐饭菜端到门口放于凳上,人离开后方开门取食。一应内外联系、体温报告等都以电话沟通。如此三天,早晚体温在36.5-36.8之间浮动,一直未破37度。至此方放松戒备,任其自由出门,但虑及毕竟有过密切接触的“劣迹”,加之不久又闻钟院士放言,潜伏期长达28天。于是依然保持高度警惕,要求侄儿可同桌吃饭但仍用单独碗筷分餐而食。奶奶担心孙儿心中不爽,也另拿餐具拨出菜来与他为伍。桌上一共四人,也就基本实现全面分餐。直到28天大限已过,所有人都太平无事,这一通午夜惊魂引发的一场虚惊,才算有惊无险,终于告一段落,各自才都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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