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埃及象形文字传奇06丨班克斯大意失宝物

第三篇  埃及象形文字传奇

6. 班克斯大意失宝物

1815年，对英国旅行家、探险家班克斯而言无疑是个大丰收年。这一年的埃及之行，除了一次与“宝藏”插肩而过外，其他的两次觅宝都收获满满，得到了对破解象形文字或埃及学具有重大价值的考古文物。

英国人写作的传记文章《被低估的神童》介绍说，约翰•班克斯（John Bankes）出生在多塞特郡一个富裕显赫的英国家庭，父亲和叔父都是州议员，他同时继承了包括金士顿·莱西（Kingston Lacy）在内的两处庄园遗产。金士顿·莱西是他长期居住的家，至今仍收藏着他的大量考古文物和艺术品。

青年约翰•班克斯（John Bankes）

班克斯自小聪慧过人，就读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与著名浪漫主义诗人拜伦同学，同时也是终生挚友。拜伦同学以《唐璜》等诗作闻名世界，班克斯同学则经常陪同拜伦渡海到欧洲各国旅行，却被拜伦戏称为“所有恶作剧之父”。

26岁那年，有钱有闲的班克斯，开始独自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远足，他购买了大量欧洲艺术品，运回保存在他的金士顿莱西庄园。据说他还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吉普赛人中，过了两年放荡不羁的生活。

拿破仑的军事征服发现了“失落的埃及”，而英国在埃及击溃法军，“埃及热”迅速“传染”了英伦三岛，激发起班克斯对埃及历史文物乃至象形文字的兴趣，他学习并掌握了抄写古代铭文的艺术后，立即加入到众多英国人埃及探险的队列中。

1815 年 9 月 16 日，班克斯带着翻译菲纳蒂和几个仆人，踏上纵贯尼罗河的旅程。开始的觅宝旅途一切顺利，他参观和记录的一些著名地点包括底比斯、帝王谷、伊斯纳神庙等，写作了大量笔记、手稿和绘画。他甚至在贝尔佐尼搬走“小门农”之前就考察了这座巨像；在贝尔佐尼挖开阿布辛贝神庙沙土之前就接近了那座神庙，只是无缘看见埋在砂砾内的象形文字。然后，班克斯同学在登德拉（Dendera）神庙建筑群的考察过程中，一不小心“马失前蹄”。

登德拉的故事必须从德农说起。

德农1802年出版的《旅行在上埃及和下埃及》，书中有一幅激起公众想象力的素描：在底比斯附近登德拉镇一座神庙的小礼拜堂，天庭上居然雕刻的是黄道十二星座图。所谓“黄道”，指的是从地球上看太阳一年在天空"走"过的路线。德农介绍说，这幅星图由砂岩制成，重达数吨，似乎打开了一扇通向几乎不可估量的古老文明的窗户，引起了人们极大的惊叹和钦佩。十五年后出版的《埃及记叙》，也刊印了这幅据说是更精致的彩色版登德拉黄道星图。

正准备经过登德拉镇的班克斯同学,岂能轻易错过观察和记录这个星图的机会。

登德拉哈索尔神庙主殿

尼罗河在上埃及向东拐了一个大弯，又向西拐回去，形成一个所谓“凯纳曲线”，然后接续向北奔流。登德拉大致在凯纳曲线的最远点，卢克索以北约50公里处（登德拉地址可参见本篇《楔子》中的古埃及旅游地图）。一座保存完好的哈索尔神庙，修建在登德拉附近的尼罗河谷腹地和沙漠交界处。

最美的哈索尔（Hathor ）女神

班克斯等人弃船上岸走近哈索尔神庙。哈索尔（Hathor ）是古埃及所有女神中最美的一位，外形幻化成牡牛，被埃及人尊为生育女神、爱神、舞蹈或欢乐女神。希腊人将她与阿芙罗狄忒相互联系，罗马人将她与维纳斯相提并论。哈索尔通常被视为太阳神拉的母亲。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伊希斯吸收了哈索尔的特征后，便取代了哈索尔成为古埃及最受崇拜的女神。

班克斯在最美女神哈索尔神庙中兜兜转转，终于，在神庙主体建筑东北角的奥西里斯礼拜堂天花板上，发现了德农笔下的黄道十二星座图。奥西里斯是埃及神话中的冥王，把星座图放置在那儿尤为合适。

德农绘制的黄道十二星座图

班克斯抬头观看发现，这一座圆形石刻的黄道十二星座浮雕，在古埃及艺术中确实是独一无二：象征着四季的伊西斯、奈芙蒂斯、塞尔凯特和努特四位女神，各以双手托举天体。每两个女神之间有一对隼面荷鲁斯神帮着一起托举，代表了一年中的12个月份，他们伸出的24只手则代表一天24小时。中央以圆盘代表的天体描绘了包括公羊座、金牛座、天蝎座和摩羯座等12个星座。后人可以窥见古埃及人通过精确测量总结的天文知识是多么丰富。这幅石刻浮雕图后来被天文学家描述为“我们拥有的唯一一张古老天空的完整地图”。

现代黄道十二星座图

更难能可贵的，是每位女神身边雕刻的象形文字符号，虽然班克斯当时还看不懂，但他心中默想，这肯定是另一把揭开星座图奥秘的钥匙。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些文字符号居然隐藏了解密象形文字系统本身的秘诀（留待后面的章节详述）。根据行程计划，班克斯急着赶路前往菲莱岛，于是与英国驻埃及领事亨利·索尔特商定，待他返回登德拉后，再设法仔细拓印一幅清晰的星座图带回英国。

班克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却令他从此与星座图失之交臂。

卢浮宫展出的黄道十二星座图

话分两头。英国人在埃及探宝不断刺激着法国人的神经，他们亟需一场新的“胜利”来挽回脸面。曾经在拿破仑时代当过警察专员的索尔尼尔（Louis Saulnier），雇佣法国工程师兼考古“赏金猎人”勒洛兰（Claude Leporine）潜入埃及，悄悄盗走了登德拉神庙中的星座石刻浮雕图。由于从天花板上拆下星座图浮雕非常困难，以致勒洛兰不得不使用烈性炸药爆破，然后用锯子、千斤顶、凿子等工具一点一点挖凿。索尔尼尔希望在法国出售它赚一大笔钱，于是把登德拉星座图吹嘘成另一个罗塞塔石碑。法王路易十八花了15万法郎买下了这座挖下来的浮雕，并把它放在卢浮宫展出。

登德拉神庙壁画：图拉真皇帝作为法老向众神献祭（含象形文字）

因为谁都没有办法阅读登德拉神庙浮雕上的象形文字符号，黄道十二星图可以被人任意解释，从而在巴黎引起了巨大的争议。有人认为这幅图刻画的就是托勒密王朝法老时代的星空，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0年6月15日到8月15日之间的某个时间。而有人认为这幅图的年代早至公元前2500年，这就引起了教会的恐慌——这种说法直接违背了《圣经》的教义——上帝还没有创世，怎么会有星空？争议直到文字学者商博良破解了象形文字，他指出星座图的历史最早只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世纪，教会这才松了一口气。梵蒂冈教皇非常感激商博良拯救了传统的《圣经》年表，提议任命这位既不信教且已婚的文字学家商博良为红衣主教，令他啼笑皆非。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重建的菲莱神庙，作者摄于埃及艾格里卡岛

把我们的故事转回到班克斯。就在勒洛兰盗挖黄道十二星图的那时节，班克斯正乘船驶向古老的菲莱神庙。当时的菲莱神庙还在尼罗河中心的菲莱岛上，还没有因为修建阿斯旺大坝，被整体搬迁重建于距菲莱岛以北500米的艾格里卡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