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

（二）柚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苏轼三句双绾自然和社会的关系，道出了人聚少离多，自古已然的事实，他用那旷达的胸襟启发着后人。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中秋节，我喜欢晶莹剔透的圆盘挂在静谧的高空，我喜欢那一颗颗金黄的柚子。长大后，我却一直怀念着小时候的味道，眼角不禁滑下滚烫的泪珠。

咚咚咚，敲门声响彻云霄，我连忙从房间跑到客厅，一边跑一边问“谁呀？”。门外传来低哑的声音“我是奶奶，快开门！”，一打开门，奶奶驼峰似的背上背着蛇皮袋，只见袋子里面圆滚滚的，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掉落。她走进来笑着对我说:“从乡下树上摘下来不久的柚子送来给你们尝尝，柚子是个好东西，里面的果肉可以吃，外面的皮可以用来炒菜。”

奶奶一放下蛇皮袋，我一手拽开袋子，里面一颗颗金黄的柚子调皮的滚了出来。我一眼看中了里面最大的柚子，奶奶便从我手上接过走向厨房，还叫我先去看看电视，等弄好了叫我。不一会儿，奶奶把柚子剥好了，我一把夺过奶奶手中那饱满的果肉往嘴里一塞，脸部一抖，牙齿发软，“咝”的一声，张嘴一吐，满嘴的果肉全部吐进垃圾桶。

“这也太难吃了，酸死了！”我大声说道。

奶奶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是勉强的对着我微微一笑。

又是一年中秋，我跟随着奶奶来到乡下。老屋旁的柚子树上挂满了金灿灿的大灯笼。

我坐在老屋面前，远远的看着奶奶从菜园回来了。奶奶一放下菜篮子，就唤我同她去摘柚子，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丝毫不敢回味去年的柚子，我小声地说道:“奶奶，摘柚子可以，但我绝对不吃。”奶奶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不一会儿，奶奶用她那瘦小的身板扛着布满虫眼的楼梯架在柚子树上，我用脚抵住梯脚。

奶奶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上爬，看着奶奶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吹来奶奶就要倒了，只见她用那双爬满老茧黝黑的手牢牢地抓住梯子。奶奶爬到适当的位置，一手抓住楼梯，一手撑起那跟笨重的竹竿，对准那颗被她看中的大柚子，往上一戳，结果没戳到柚子的中间，和柚子插肩而过，第二次柚子还是没有戳下了，只见柚子在空中荡了荡，旁边的大片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咋们还是别摘了，这柚子又不好吃，我们还不如去水果店买几个吃。”我对奶奶说道。奶奶站在布满虫眼的楼梯上继续戳她的柚子，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你爸爸最爱吃柚子的哩，去年的不好吃，不代表今年的不好吃。”

我沉默着，内心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不禁想起那颗被我嫌弃的柚子，一股爱的暖流冲淡了柚子的酸与苦涩……砰，柚子掉下来了，一个，两个，三个……有些调皮的柚子滚到稻田里去了，我大声喊到:“奶奶，好多柚子掉下来了！”奶奶笑着扔下手中的竹竿，用衣角擦了擦额头闪耀的汗珠，无意中发现那乌黑发亮的头发早已被银白的发丝所取代。

奶奶扶着楼梯慢慢地下来，迈开双脚，只听到“噔”的一声，她就跳进了稻田，我的心一怔，我眼睛一亮，看着奶奶那矮小的身躯。她弯下身子去捡那些掉落的柚子，她用力往上一丢，柚子就飞上来了，然后沿着田埂，用手拉了拉高地上的杂草，用脚一蹬奶奶就上来了。我们笑着。

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我望着奶奶瘦弱的背影，不禁打湿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