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介是警局停尸房的常客了,但这次有所不同,相较于之前身首异处死状凄惨的尸体,这次的尸体显然死状温柔的多。死者是一名四十三岁的男性,身高178,腰上围着的啤酒肚暴露了他长期的闲散生活,他瞳孔微张,似是害怕和不敢置信。
“死者死于2019年1月2日下午五点十四分,在106路公交车上被售票员用水果刀一刀插入心脏致命。”法医站在身后,将验尸的结果告诉阿介。阿介眉峰微挑,似是惊讶案子的简洁明了:“这不就结案了?”法医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是那位售票员从进了局子到现在,连一个字都没说过。”
“我倒是有点好奇。”阿介走出停尸房。
警局里,阿介对面坐着这位传说中一声不吭的售票员,翻开档案:“吴霞,女,离异,与前夫育有一女,2010年因前夫家庭暴力而与前夫离婚,从2016年开始在106路公交车担任售票员。”阿介语气温和,对面在听到“家庭暴力”“女儿”等字眼时,睫毛轻颤,但始终只字未提。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阿介推开靠椅,向门外走去。身后跟着的警官哎地喊了一声便跟了出去。
“阿介警官,怎么就不问了呢?”这位新上任的小白不理解的问到。
“不用问,我有办法让她开口。”
监控室内,数人围着监控画面。“哎警官,这个老大爷每天都会坐106路公交车。”阿介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抬头看了一眼,对小白警察说道:“来,把这位老大爷请过来。”
“什么!阿霞杀人了?”老大爷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不敢置信一般。“那天我儿子正好接我到外边吃饭,所以没106号公交车去买菜。万幸万幸,还好没经历这样的场面。不过像阿霞这么胆小唯诺的人,怎么会干出杀人这种事情呢?”像是听到了什么重要信息,阿介打断了老大爷:“胆小维诺?”
“对啊,106号公交车经过的地方多是老旧城区,上车的小混混可多了,经常明目张胆的骚扰车上的女孩,这些女孩一开始都会大喊求救,大多时候是找阿霞帮忙,不过阿霞总会说自己没看见什么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们呢!车上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人管一管?“小白急得面红耳赤,问道。
“哎呀,你这小伙子,我们老城区里除了这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也大多都是像我这样的老头老太太,万一人家找上门来找自己麻烦,那我们不是也不安全嘛。”
“你这……也不是你们当旁观者的理由啊。”
“好了,小白,让老大爷继续说。”阿介发了话,只见小白嘟哝了几句,便不再发话。
絮絮叨叨了两个小时,老大爷说道:“哎我们这106路公交车司机总是那么几个,轮班换着来,出事的前一天是阿伟的班,那出事那天应该是阿光的班,你们可以找阿光聊聊。“
咚咚咚。“谁啊?”“您好,我们是永安区的警察,想来问问您关于吴霞的案子的事儿。“门吱呀的被打开,里面的男人正扣着衬衣扣子,嘴角边还沾着牙膏沫。”早就知道你们要来,哎,也就是我倒霉,轮班摊上这么晦气的事。“
“吴霞啊,平时看着老实,没想到杀人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能简单的描述吴霞每天的工作和事发当天的情况吗?”
“其实也没啥,吴霞一个人拉扯她女儿,所以上班的时间比别的售票员都长些,午饭也直接在车上解决。”
“在车上解决?”
“对啊,她女儿每次都会在家门口的公交站等我们的车来,然后上车给吴霞送饭,每个轮班的司机都有份。吴霞总会念叨她女儿,正读高三呢,扎着马尾,每天可活泼可精神了。不过这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姑娘没来给吴霞送饭,吴霞的表情也一直不对,像是在等着什么。”
“女儿……送饭……”阿介一边念叨,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好的谢谢你了。”转头对小白说:“走,我们去吴霞的家里。”
小白在吴霞家门口叫了半天,没人答应,阿介把手搭在小白肩头,说道:“我想应该是没有人能来开门的,去,敲邻居的门试试。”
还没等小白敲门,对面的门就打开了,探出来一位中年妇女:“你们要找吴霞吗?她不在。“没等阿介开口,小白抢着回答:”没有,我们找吴霞的女儿。”
“吴霞的女儿……哎,真是造孽,她女儿几天前就去世了!几瓶的安眠药想都没想就往肚子里咽啊,等吴霞下班回来,尸体都僵了!“
“什么!这……“小白看向阿介,阿介一副早就明白了的样子,对邻居说:”谢谢您了。我只是来确认一下。“
“什么?!确认,警官你又发现什么了?“小白着急的问道。
“行了,回去你就知道了。”
监控室里,工作人员在按找阿介的指令下,调控记录。
“先看看死者这段时间的上车下车时间,嗯对。然后看这段时间吴霞女儿的上车下车时间。嗯,再调回去,看最后一次死者和吴霞女儿的下车时间……
画面定格,阿介长叹一口气,拍拍小白的肩膀,说:“现在我们可以让吴霞开口说话了。”
再次见到吴霞时,她依旧低着头,双唇紧闭,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当知道你女儿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不报警?”
吴霞眼皮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嘴唇微启,但还是不说话。
“明明你可以寻求帮助,为什么要选择用这样的方式?”
吴霞这时抬起了头,眼里噙着泪,说道:“帮助?这么多女孩寻求过多少次帮助哪一次有用?哈哈哈哈哈,想来也是报应,我多少次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老天爷竟到了我这来上门讨债!”
“要我报警?哈哈报警?让我的女儿摊开伤疤给你们看,让监控录像就这么暴露给你们看吗?你们能做什么呢!能杀了那个禽兽吗?对,你们能把那个禽兽关进监狱里,要不了多少年他就被放出来了,接着做同样禽兽不如的事!
“哈哈哈哈,而我的女儿呢!她才十八岁,花一般的年纪啊!她的一辈子就断送在这个禽兽身上了啊!”吴霞声嘶力竭,双眼通红,像是对阿介控诉。
阿介沉默了一会,叹气:“所以你在女儿不堪屈辱吃安眠药自杀过后便下定决心要杀了他,在之后的几天身上都揣着把水果刀,等到目标人物一出现,你便毫不犹豫的将他亲手了结。你想过自己以后吗?”
“以后?我有什么以后?我拼了命要将女儿带出她那魔鬼父亲的牢笼,拼了命的赚钱尽可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了!她是我的未来啊!我的未来啊!她才十八岁,几天前还信誓旦旦的和我说要长大赚钱养我的宝贝女儿啊!那个禽兽!我要让她下地狱!就算赔上我这条命又怎么样!”
阿介闭上眼,将笔记本合上,看着面前这位因为失去自己的希望的母亲,缓缓开口:“那你可承认自己杀害张磊的事实。”
“我承认,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