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早上吃辣椒炒肉代杏干煎蛋重挑
长沙虽然毗邻早茶“富户”广州,似乎也有着“早茶”习惯,但好像真的就只是喝茶而已。对,就是那种半杯都是茶叶的绿茶。
每天清早,吃完了粉、面、包子、油条、葱油饼、蒸饺的长沙“老麻雀”们,便各自端着一杯热茶,或在店里,或在树下,三五成堆地闲聊。
什么大政方针啦,电动车比汽油车好啦,孙子上高中,外孙拉琴得奖,林林总总的,是长沙嗲嗲们吃完早餐,最爱的群聚活动。
从市场变化来看,湘菜受粤菜影响挺大的,特别是2019年以来,羡慕老广早茶文化的越来越多,河东在林科大附近,河西在大学城附近,什么刘记、陈记、老港、粤早之类的早茶店多不胜数。
然而这两个“据点”的粤式饭铺的老板常是邵阳人或是郴州人,菜单上不仅有虾饺、肠粉、云吞面,还有麻辣牛肉粉、鱼粉和辣椒炒肉盖浇饭。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2007年我在星沙上大学,有家陈记肠粉,老板真是广州人,铺面不大,产品不错。头回吃肠粉,第一次发现猪肝肠粉是真好吃,里面猪肝的口感远不像湘菜的猪肝,更加滑嫩一些。新鲜猪肝是老板赶早从屠宰场买回来,几乎还能看见冒着热气。
整块猪肝经过清洗,切成片,然后再次清洗至没有血水,放在一边备用。这家店猪肝肠粉是不加生菜和鸡蛋的,纯猪肝,想吃就要趁早。
等第一锅开锅,浓米浆上铺上切成薄片的猪肝,放进蒸屉只等老板默数,快速抽出后卷成粉状,晶莹剔透的粉皮裹着略带粉红色的猪肝,淋上广东的“熟酱油”,滋味鲜美尤甚。
可惜的是,第二个月就关门走了,听隔壁网吧老板说,是他姑娘毕业了,全家回广州了。
但似乎在长沙,在湖南,广式早餐总是得不到大家的认可。大餐厅开了又关,变幻莫测,更不用说小铺面了,干了几个月几无“立锥之地”。
今天找到的好店,明天可能就歇业走人了。所以,我常跟那些叫我去吃什么凤爪、排骨、猪肚、牛肉丸、牛百叶、腐皮卷、虾饺、干蒸烧卖、带子饺的朋友说,“莫看粤早花样多,最是米粉得我心”。
从2016年开始,不论自媒体还是传统媒体,几乎都在说湖南的粉,常德牛肉粉啦,衡阳筒子骨粉啦,郴州栖凤渡鱼粉啦,邵阳牛肉粉啦不一而足。
老友自北京来、自上海来、自四川来,总之是四面八方来吧,总要学一句蹩脚的“漆圆滴漆扁滴”,开口闭口总会问“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嗦粉’”。
经过几年的演变,“嗦粉”几乎成了长沙的代名词,早上嗦粉,上午爬岳麓山,中午吃辣椒炒肉,来一杯茶颜悦色,下午逛橘子洲头,晚上吃剁椒鱼头,宵夜吃烤牛油再来一杯茶颜悦色,嗬,完美的一天。
这样看来,粉面的确在整个湖南的“早餐界”都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但凡在省内各地游玩,早上一碗粉,可比什么都重要。也许是依山傍水的缘故,早上吃点“汤汤水水”的东西,就可以“温暖一整天”。
2020年4月,九所宾馆就举办了一场“湖南米粉擂台赛”,虽然疫情刚过去没多久,但大家吃粉的热情格外高涨,几乎每天都是人山人海。
后来,看着大家都这么喜欢吃粉,政府又干脆在韭菜园建了条“湖南米粉街”,几乎囊括了各地叫得上名字的地方品牌粉店,比如常德壹德壹,衡阳紫竹林,湘潭八一桥等。
10月,在饭桌上认识了个来长沙学习的扬州厨师,20郎当岁的小哥哥对湖南粉特别感兴趣,众人正酒酣耳热之际,纷纷议论起湖南的粉来。
在扬州,米粉常以粉末状出现,传统扬州面点里,米制品对于“米做面”的湘菜大不同,常见八宝饭、小圆松糕、八宝糯米鸡,莲子血糯饭,最有名扬州炒饭。
其实湖南米粉,我们常分作几类,衡阳、郴州这种以细粉为主的一类,邵阳粗粉算一类,剩下的粉就只分为常规的手工粉和机制粉。
不过以湖南这个产粮大省来说,所有的米粉选料基本都是早籼米,无非发酵工艺不同,细粉细且滑,粗粉硬且弹,其他粉类大同小异,逃不出嫩、滑、爽之类。
所以,大部分我们常见的粉店,重点在“码子”,即大家说的“浇头”。
大多店铺码子以牛肉、猪肉为主,衡阳常见汤色奶白的鱼粉,汤鲜肉嫩;郴州鱼粉名声在外,吃的是口味,油汤在细粉的裹挟下,把全部滋味都带进嘴里;长沙粉精髓是肉丝粉,肉汤醇厚,米粉滑嫩。烂大街所谓“津市牛肉粉”常见红烧和麻辣,小店子不会做,全靠炸牛肉的牛油汤救命,老店铺如壹德壹、刘聋子,红烧牛肉粉是代表,汤色清澈,回味无穷,“亮汤”的特点全占,这才有了好事者的模仿。
当然在长沙,吃的多的还是长沙口味。外地人来长沙,我会教他几句“黑话”,粉面少点就说“轻挑”、多点说“重挑”,想吃清汤就说“光头”、多吃码子说“双码”,想多喝点汤说“宽汤”、少点就“扣汤”,还有许多,不过就这几样,老板总不会把你当外地人,再学着汪涵何炅一口的“索普”,那才算是入乡随俗。
前阵子我去网红粉店刘百味吃他们家招牌麻辣鸡丝干面,口味非常“长沙”。牛肉粉里会加酸菜,不放香菜放芹菜,重盐重油,市井粉铺大多如此,招牌麻辣鸡丝是鸡胸肉切丝,加青红椒段炒熟,出锅前会加花椒油增味。
刚出锅的麻辣鸡丝码子连辣椒都冒着油光,干面垫在下面要快速搅散,在搅面的过程中鸡丝、辣椒和面慢慢会融合在一起,碗底的猪油连带着酱油香气也扑了上来。
夹一筷子面,要带着熟透的辣椒和麻辣的鸡胸脯,切莫一口吸到底,一定会呛到喉咙。吃到合适的量,再一口咬断,把剩下的面码接着搬运,直至吃净最后一根面,碗里面要只剩一些辣椒,那才叫过瘾。
不过,粉虽然好吃,常年日久的,总会想着换换口味,那一口油香面软的大包子就是不二之选了。
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笋干大肉包。七八十年代时候,长沙端午节,相比于吃粽子,老长沙人最爱吃的反而是现在最常见的包子。
以前的长沙有个银苑酒楼,笋干大肉包是招牌,我去汪石良家买包子,他跟我说以前银苑每到端午节,卖的最火是大肉包,粽子谁吃啊,家家过节都吃包子,这可真让我长了眼界。
长沙人爱吃包子,直接催生了连锁品牌“德园包子”的诞生,在长沙城里,几乎每个小区门口都有个德园包子,有好吃的,也有不好吃的,应该是要看当天做包子的师傅心情好不好吧。
老长沙的包子也是有汤的,不过是油汤,诀窍就是包在馅里的猪油丁。一口下来,确要当心油汤流到衣服上,油汤滚烫,包子内壁里全然是猪油香味,不喜油的可以倒出来一些,把烧麦夹断了沾着猪油吃,嘿,倍儿香。
中山亭有家老清泉阁,不管什么时候过去,排队的人总能排出四五米去,往年买包子的大多是老头老太太,现在连头发染得绿了吧唧的“时尚弄潮儿”也加入了买包子的排队大军。
大家一般都是一袋二三十个包子地买,回家了放冰箱,吃早饭的时候拿出来放蒸锅热一下,再配一杯滚烫的豆浆,美!
唯一的问题是,这样的包子隔夜了,油汤就会浸到面皮里,到时候里外都是油,又有些发腻了,所以最好还是买包子铺的半成品,想吃的时候拿出来解冻发酵一下,再上锅蒸,美味不流失。
还有许多人吃不惯的盐菜糖包,有咸有甜。我小时候就不爱吃,要么就是盐菜包要么就是糖包,放到一起来吃,那可真是到了长沙才开的眼界。
已白了头发的朱老师跟我说:“小时候也没有盐菜糖包,我们小时候就是把盐菜包吃一半,糖包吃一半,然后把两半包子怼成一个包子吃,现在想来,真不理解当时为什么那么吃。”
2019年有个山西烧麦品牌进长沙,那真是“气吞万里如虎”,有羊肉烧麦、牛肉烧麦和素三鲜烧麦。说味道可真棒,可惜“逗霸”的长沙食客不买账,不过半年,基本全线退出湖南市场,连水花都没扬起来。
好像全湖南都更爱吃油汪汪的糯米烧麦,“朝派街”的“马嗲嗲”的烧麦就最有长沙特点,一口下去,酱香扑鼻,浓郁的猪油浸润了每一粒糯米,这一颗“碳水炸弹”吃下去,心情都变得更好了。每次去还要赶早,老大爷卖完了那几锅可就不卖了。临近的武汉更进一步,油饼包烧麦,真是“碳水天堂”。
不过,相比于北方开了花的烧麦,长沙的烧麦皮往往不会很完整,一是烧麦皮会擀的很薄,二是烧麦馅给的多且不会收口,这样蒸出来的烧麦的皮很容易就会夹破,所以要赶紧大口吃。
2004年林俊杰唱了一首歌叫《豆浆油条》,追星的年轻人们纷纷开始吃起豆浆油条起来,其实同年还有个新闻报道,要少吃油条,因为炸油条的油是重复使用的。
而且很多油条为了炸出来显得蓬松、好看,会增加明矾的添加比例,吃多了会危害健康。但结果是,吃油条的更多了。可见在饮食上,明星效应比科学解释更有影响力。
湖南吃油炸货的多,除了油条,常见还有葱油粑粑和糖酥饼,葱油粑粑其实做的人也变少了,主要是米糊不好调,而且不比油条,冷了的油条,泡在粥里、汤里,或者就干脆下火锅,那多好吃啊。
葱油粑粑不行,就要吃新鲜的,酥且脆,刚捞起来的粑粑放在油网上滤油,过了几秒钟就可以拿起来吃。一口下去,满口葱香,表皮炸的金黄浓香,内里是被瞬间高温蒸熟的浓稠米浆,可比油条好吃。
香酥饼倒真是见得少了,起初真不太懂,后来看蒋彦老师做过一次,才晓得这个饼要是哪个摊子上卖这个,老板得累死。
首先就是饼皮生胚,是干油酥和湿油酥混合揉至成,一份20个的生胚至少要揉个十多分钟,直到起酥后折叠、擀平,再折叠、再擀平,最后再擀成椭圆,冷油下锅,炸至金黄酥脆捞起来,也不用复炸。
香酥饼自从我公司楼下的老民宅拆了之后,再也没在市面上吃过香酥饼了,偶尔想到了,还要找相熟的厨师做两个给解解馋,费神。
现在市场发展了,早餐的种类也变得多起来,往年的早餐叫吃饱最好,现在的早餐花样种类繁多,得益于预制食品的诞生,类似珊珊、全家这样的连锁零售店也开始卖早餐了,更遑论进入中国市场十几年的肯德基,麦当劳。纷纷以“健康早餐”作为噱头,推出一系列的早餐种类。
不过对于中国人来说,尝鲜就好,可能最爱吃的,只有“我家门口”的早餐店,也许,是就是所有中国人最喜欢的餐饮品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