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故事（五十四）

照理说这样焦躁的脾气，这样不耐烦的态度，应该是男人最难以接受的类型。李娟心说既然话说到这一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凶到底，“很晚了我也累了，你请回吧。”

倒也奇了，要搁从前杨哲青，她这样又臭又硬的时候，通常换来的都是他的摔门而出，可这陆天明不知天性如此还是故意要磨一磨她的棱角，不紧不慢收拾碗筷，还准备进厨房去洗碗打扫灶台。她一把扒开他，“省省吧，吊着条胳膊跟我虐待伤员似的。行了，你再待在这儿我的脑袋就该炸了，赶紧回去，你休着假我明儿还得早起呢！”

陆天明看看腕上手表，还真是，快十点了。他点点头告辞，还不忘又嘱咐一遍：“以后可得少喝点酒，我走了，不送了啊。”

嘿，打量着谁还打算送他不成？

第二天一早到店里，小张在那儿擦桌子扫地，扭身瞧见李娟，刚开口问她昨晚如何，就被她一通没好气数落，末了还添补一句：“怎么着？要不要去问问陆天明他们学校食堂还招不招择菜做饭的阿姨？”

小张吐吐舌头没敢出声，没多久隔壁老板娘又过来八卦：“哎，你们家那老头儿到底怎么回事？”

李娟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作，心说这不赶紧出趟门避一避算是过不下去了，又盘算着如果今天陆天明还敢来，就真要横眉冷对把他扫地出门。

心恨得痒痒，偏偏左等右等他愣是没出现，连个电话都没有，害得她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回身准备再念叨念叨小张，她笑嘻嘻递上张火车票：“娟姐您别急，喏，我可是按你吩咐买好票了，你出去散散心也好。”

“呸！我是去办正事！”

挨到中午陆天明都没出现，李娟终于静下心来，为南京之行计划行程——考察工厂、了解市场，还要再进一批货。还是工作让人神清气爽，诸事不扰。

还是夕发朝至的卧铺，睡一觉就到目的地，不至于太辛苦，又能省一天住宿费，李娟拖着箱子上车，找到床铺坐好。火车慢慢启动，走廊里过来一人，坐到了她对面的铺位上。

“刚打的热水，晾一晾再喝。”那人旋开保温杯盖，小心地把杯子放在桌上。

“陆天明！”她差点没气得叫起来。

“不急，喘口气再审我。哦对了，不用审，我全招了。不是出差，是我拜托小张一起买的票。我保证不碍你的事，你忙你的，我去见几个教育界的朋友。”陆天明一边说，一边又从手提包里往外掏东西，洗好装袋的苹果、果子面包，还有一盒切好的酱牛肉，“这个点我估计你晚上就是随便混的，来，再垫着点。”

李娟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公共场合又不好跟他直接翻脸。这且不谈，中铺的俩大学生还在上头互相嘀咕：“还得说是叔叔阿姨们会生活，跟我爸我妈一样，坐火车跟去野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