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

电影《在海边》里，酒馆老板米歇尔与作家谈起他的妻子，说到“真爱”更多为对方着想，仔细琢磨这件事，爱无所谓真假，只有长短吧，直到死亡这个拐点来临。这种长短基于某种积累，或者说被给予的再释放，人的内心装着一只桶，容量有限，必须有进有出，有生有死，就是这么回事。当然，每个人的进出有着自己特殊的方式，各有不同的化学反应，消化吸收化合物，分解产生五颜六色的能量。2+2 在这个意义上，并不等于 4，因为 4 还包含着 1 和 3 等等。以前有个同事小个儿小年纪，却称自己老孙，曾相信“爱都是化学反应”，现在看来她是对的。

同学发来几张照片，大约十年前在郊外游玩，有父亲站在镜头前摆姿势，女儿在身后做怪脸，有夫妻两人微笑目视前方，也有同学鼓着大肚子享受阳光，还有孩子们腼腆拘谨的表情。在手机上，用两手指就能把照片的局部放大，或一个手指即可让目光游走在画面的不同区域里。忽然发现，只有将人物放大，用手机的边界给人物套个框，才更具美感，我就是喜欢大人头，少背景的照相构图，除非觉得自然风光更美，意欲收藏。这样算不算自恋，那样会不会陷入自卑的摇篮，人是需要有边界的，边界令我们知道中心在哪儿，可以紧密团结在核心周围。

无论你走进哪一位老人的家，在琳琅满目的墙壁上，都会发现，他不仅是个岁月收藏家，而且还是任何物品的收藏爱好者；无论大小新旧，所有物件都可能有用，万一什么情况来临，因为在自己的一生中曾遇见太多万一，而未来难道不会再有万一吗？其实，老人的时间不多，万一可能的情况很难再度出现，但那满屋满柜子的东西告诉他，那情形拨动心弦的情景就在那里，历历在目。女人衣柜的衣服挂出一件件对身材以及青春的种种不灭幻想，男人书柜的书籍更是一排排站立挺拔而远阔的理想，鲁米也说过，你在寻找的东西，也正在寻找你。爱，只是一片回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