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资深的猎户,在森林中迷路是一件丢脸的事,更为严重的是,那片森林还是自家后山的林子。从出生到如今的发鬓染雪,后山森林于自己来说也算得上是交情不浅的老友了。两天前,那老黄不知发了什么疯,像发情的公牛一般,带着小黄屁颠屁颠地溜进了后山。一直到傍晚太阳昏昏西沉,也不见它们影子一个,于是我便动了进入深山寻找它们的念头。
老黄是一条合格的猎狗。它四肢强健,奔跑速度快,耐力和爆发力极强,再加上灵敏的嗅觉与出色的捕猎技巧,称得上是一条好猎狗。老黄经验的丰厚是小黄远远比不上的。不过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小黄也是根正苗红的,潜力大着,只要稍微地训练有素,过不了几年就是大黄了,绝不会丢老黄的脸面了。
后山森林长得相当茂密,可谓是遮天蔽日。记得父亲在世时常常叮嘱自己:“万不得已不要进入后山森林捕猎,后山森林是我们最后的猎场,也是我们猎人世代的圣地。”如此,对于后山森林我也是浅尝辄止,并不深入,只是在森林边缘徘徊罢了。凭借着脑中的记忆和多年的捕猎经验,在这伸手难见五指的未知的黑暗世界里,自己也暂时地安然无恙。随着时间的流动,越深入森林就越发黑暗,先前的月光还有迹可寻,依稀可见,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光亮了。所幸临出门前,妻让我带上了手电筒,不至于在这黑暗中瞎跑而一无所获,免得弄得一身伤,赔了夫人又折兵。
终于,我在一个长满杂草的山洞前寻到了老黄它们。
“老黄……”我对着不远着的老黄喊叫,呼唤它过来我这。
过了好一会儿,老黄没有一点儿回应,也没跑过来我这。
于是我再次喊了一声,“老黄!”
这次老黄有反应了,它低声回了一声,“嗷……”
那叫声低沉痛心,仿若一阵痛彻心扉的悲鸣。我心里猛地一沉,生出来一股不详,立即跑过去老黄那里。我把手电筒往老黄身边照了照,霎时间不知所措,惊呆了。只见小黄满身鲜血地躺在杂草上,小小而光滑的腹部上有着五道惊心的粗大伤口,刺鼻而殷红的鲜血把地上的青草给染成暗黑色,青草有好些凝成了一块,被深黑色的血痂覆盖着。显然,小黄已经死了很久,它应该是被一种凶狠的野兽抓伤,得不到及时救治从而导致失血过多死亡。
“老黄,节哀顺便!”我蹲下深,抚摸着老黄的狗头,安慰道。
“呜,呜……”老黄低声呜咽着。
我把手电筒咬在嘴里,一把抱起小黄的尸体,对着老黄说:“走,我们先回去。”
我带着老黄沿着来路返回,可是奇怪得很,我走来走去,总是到达不了森林的边缘,仿佛迷宫一般,令人迷惑,永远也到达不了外边。天亮了,渐渐地森林有了一丝丝的亮光,不似夜里黑暗得寸步难行。想必这时东方露出的鱼肚白很美丽,妻他们应该在那等着我归来。
我和老黄摸索整整一夜,却依旧在原地徘徊,始终到达不了森林的边缘,更别谈出去。并且,我手中的小黄渐渐地发出了恶臭。
“老黄,小黄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先把小黄给埋葬了,到现在我们也还没找到出路,万一小黄的尸体腐烂了就不好了。”我皱着眉头说道。
“汪……”显然老黄同意了我的建议。
我和老黄回到了那个长满杂草的山洞前,在那我和老黄挖了一个小坑送小黄入土了。老黄拼命地刨着土地,因为这是它能为小黄做的最后一件事。虽然你没有随我捕过猎,到我相信,你一定是一个很好的猎狗,一个出色的猎人助手。在泥土埋上的最后一刻,我看见老黄双眼流出来泪水。
距离小黄入土已经一天的时间了,我们依然没有寻到出路,也没有碰见到什么野兽,就连一些果子可以食用的果树也没有发现。出门时我背包里的带的那点干粮早已经吃光。我叫老黄留在原地,然而它硬要跟来,被我大声训斥了一顿后就安静了。
傍晚,我又是空手而回。
就这么地又过了两天,我和老黄已经饥辘肠肠,都筋疲力尽了。
今天是小黄入土后的第四天。我带回了一些不是跟新鲜的生肉,那些生肉散发着一丝恶臭,在河边我把肉给洗干净,然后生火烧熟了,总算没有那么臭了。我把肉块递给老黄,它绕有精神地嗅了一嗅,接着又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躺在了地上。
“能吃的,快吃!”我笑了笑,随即拿起一块往嘴里咬。
看见我吃了,老黄也就立马精神抖擞地吃了起来。
“这是狐狸肉。今天很幸运,在路上撞见一只死了的狐狸,所以就捡了回来。快吃吧!”说完老黄又是一阵狼吞虎咽。
第六天,再次粮尽弹绝。无力地看着老黄,比起六天前的它,此刻的它仿佛一只营养不良的猎狗,瘦骨嶙峋,活生生的一个皮包骨的猎狗。突然它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向我冲来。出于常年捕猎的惯性,我当下抽出了腰间的猎刀,岂料老黄一下子撞在了猎刀上。尖锐而锋利的猎刀从它的左腹捅穿到了右腹,滚热的鲜血立即汩汩流出,流了一地。
我很不明白,很疑惑不解它为什么这么做。
我呆呆地看着它,它的眼神里边有着痛苦与不舍,更多的是难过。它不住地抽搐,鲜血不住地流出,但它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反而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的神色。
我明白了。
我把猎刀从它身上猛地抽出,继而再给了它一刀,送它去和小黄团聚了。接着我把老黄带到河边洗干净,剔除内脏后,生火烤熟吃了。
第七天,我开始神志不清了。我很饿!老黄的肉已经吃得干干净净了,我无力地拿起猎刀,往自己腿上割肉。大腿出鲜血流得很快,流的很多,我掬起鲜血,喝进口里。我发现,我的血和野兽的血的味道都一个样,带着难闻的腥味。
我拿起自己割下的大腿生肉一下子吞进口里,容不得一丝迟缓,一刻停滞,我只知道要吃东西填饱肚子的空虚。痛楚麻痹了我的神经,我只感觉到我很饿,很饿!很快,猎刀已经无法在我的两条腿割锯了,因为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了。
记得那天,自己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猎不到,竟然丧心病狂地把小黄挖出来,最后还烤熟吃了。
渐渐地,天空变得暗红。
在我闭上眼的前一刻,我看见妻子他们坐在屋子前看着日出日落,口里念叨着他们那引以为傲的勇敢的猎人父亲,等待着父亲手执猎刀,从山里带着猎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