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泡好了，我却还在想你

我坐在窗前

想你了

白色的青花瓷杯略略的泛着黄，陈旧的颜色，杯沿有两个小缺口，却丝毫没有影响热气从杯口缭绕而上，茶叶，正在盛开，以另一种生命形式复活，在杯里一芽一芽努力向上，绿意复苏。

一切刚好！

我注视着杯中的岁月，时间也在那里缭绕，绕得人怅然。想你的念头，就在一个四十三岁的老男人脑子里，转了又转，绕了又绕，老长老长…

嘿嘿嘿！

今天是怎么了？！就这样看着一杯茶，失神了！

是那一年吗？是我21还是22岁，居然忘却了，很奇怪的感觉，一下怎么想也记不起来。只记得那年，贵州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我穿一件从学校没来得急换的曼联队球衣，匆匆回来，路上寒意四起……

转眼一别，二十多年了！你还好吗？

今天不知怎的，老想你，想着那些过往。那年我父亲多少岁来着呢？46吗？大概是吧！只是比现在的我大两三岁的年纪，现在却已两鬓华发了。记得我们曾有过一张五人合影，到今天还记得你那时明亮的笑容，也记得父亲母亲那时候的开心的样子，以及青涩的我和稚气的妹妹。

多么开心的旧时光啊！……

哦哦！

忘了告诉你，父亲的肺癌是今年五月份检查是查出来的，结果一出来就已经是晚期！时间我记得很清楚：5月20日，在检查结果异常后，第二天我就带着他去了重庆西南医院求医，在那里确诊的，也在那里治疗后回来服用靶向药，到今天整整3个月零一天。

重庆现在变化挺大的，高楼林立。父亲多年没去已经找不到路了，我开着车得靠导航才能找到医院。那年父亲送你去重庆求医，你们是等客车转火车去的吧？听父亲说起过，等客车赶火车，七七八八得一天一晚才能到，以至于我开车只要三个半小时就从家到医院停车场的时候，父亲感叹了！又一下想起你来，往事重现，只是你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了，故事中人物更替，我看到他一时竟泪眼朦胧起来。

父亲得癌症的事，他是最近才告诉你的吧。前几天回老家，他趁我和二伯聊天的空，一个人悄悄去看你了。我听你孙媳妇讲，看到父亲在你坟前站了很久，前后左右把杂草都捞了个遍。其实也没啥杂草，三月份的时候二伯和父亲才把三家人聚在一起，给你重新包了坟，坟头的土都是新土，现在也不太可能有啥杂草。可能！是父亲心里面杂草丛生吧。

其实，他去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只是没跟去。我想他一定有很多话跟你说，我去了，反而不太适合。那个快古稀的男人，你的儿子，他心里面一定憋着很多很多很多的话，只会在适当的时候，默默的说给你听。我也是男人，所以，你的孙子没跟去。

我只是在那里和二伯聊天时，还会分心想起你，想起我21岁时那年冬天，对对，我想起来了，是21岁不是22岁。我穿着球衣赶回家里时，看着你静静的躺在木棺里，整理得整整洁洁的青色寿衣，一件件崭新里里外外叠了六七层，听母亲说都是你自己一年一件自己给备的。头上裹了青色头帕，脸上盖着白色的皮纸……我哽咽起来，一团无形的东西堵在胸口涨得厉害，裹着酸楚想翻却翻不出来，硬挺挺的撑在那里，快要窒息。

不论我回程赶得怎么急速度有多快，我还是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母亲说你临走前一直看着她，嘴里像是要说什么，却都听不清。母亲知道，你心里念叨着我这个在外读书没能赶回来的孙子。

想起你的时候，很是难受，以至于这二十多年来，最开始那些年我都不太敢去看你，走到你坟前，不争气的总会堵在胸口哽着。

关于你，记得最多的是温暖的笑容，其他的更多关于你的生平，很多细节是帮父亲整理他的回忆录时，详细的了解一些。想起你一身坎坷，父亲两岁时那年你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其中生活艰辛苦难，不用想我也知道个大概。只是生活再艰难，我从没见你愁眉苦脸的过着，你的笑容，是我记忆中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不知怎么了，今天我泡了茶坐在窗前，老想你，奶奶。记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已经泪眼婆娑，孙儿心里也憋了好多话，从没有对人说过，因为我知道男人身上扛着的，不是一句话、两滴泪就可以卸下来。可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想和你说说。

还有件事，才想起给你说。我的小儿子，你最小的曾孙，已经能走路了，一岁零三月，调皮得让人头疼。家里低处的东西，全被你孙媳妇搬去高的地方了，所有的角、棱都被贴上了防撞条。这家伙，调皮得一塌糊涂！母亲说和我小时候一样，是真的吗？奶奶！我那么调皮，小时候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大多数时间都是你在照看我。

……

茶泡好了

我却

还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