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梦还在——读《人鼠之间》

故事里，“老鼠”出现得并不多，也没觉得有何象征意义，看完之后查阅资料才知道，书名引自诗句“人也罢，鼠也罢，最如意的安排也难免意外”，顿觉怅然若失。好的作家果然都是如此，最温厚，又最残忍。

大个子、脑子不灵光的莱尼，小个子、精明能干的乔治，他们四处游走，梦想着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有活干，有自由，有未来。你知道，这本书以美国经济危机，土地兼并为大背景，这样的梦想从一开始就显得吊诡，虚无。

作者设定的人物为何是一对这样奇怪的组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如此不协调，故事里的人物也说在那样的环境下，“几乎没有人结伴而行”，也怀疑乔治是否想从莱尼身上谋取些什么利益。这个故事是否有一个前传，讲述着乔治和莱尼为何彼此陪伴，准确的说，乔治何时发现自己需要莱尼，从而选择照看莱尼。

莱尼的价值，别人不会懂的。如果没有莱尼，乔治会和其他工人一样，找姑娘，玩二十一点，只顾当下，没有未来。莱尼这个傻瓜的力量，只有乔治懂得，他从莱尼身上汲取了勇气和动力，但是，也是他，亲手终结了莱尼。

故事好像不得不行进到这儿，乔治好像也不得不选择杀死莱尼，与其让别人折磨，不如自己来吧。他杀死的又何止是莱尼，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的梦想，美好的未来。他们曾彼此承诺“你只有我，我只有你”，可是我却不得不杀死你。你是我想要成为的模样，可是我却亲手终结了。

作者太残忍，只给乔治这一个选择。是命运太残忍，那时的人们，命如蝼蚁，容不下一块小小的土地。

故事里，又有谁是幸运的呢？那条狗，太老了，老到不该活着，而拥有它的主人，却连留住他的权利都没有，他也是被人看轻的，只拥有沉默的权利。清洁工老坎迪，本以对生活绝望，但却被莱尼激起希望，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但也随着那一声枪响，一切都是徒劳。枪响的时候，作者没把笔墨匀给坎迪，我也不忍想象。还有黑人卡鲁克斯，他不被允许进入工人们的寝室，于是他也不允许别人进入他的房间，态度傲慢，冷酷，只是为了守护最后一丝丝的尊严。他一直嗤笑着莱尼的“土地梦”“兔子梦”，但内心深处，是否也有一丝动摇？

柯利的老婆最可怜，作者几乎把所有的负面描绘都给了她，读来很不舒服。但是，作者也把最多的“语言”给了她，让她有机会自己讲述自己的命运，虽然别人不一定在听。她聪明，漂亮，有自己的梦想，却被家人阻拦，她嫁给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丈夫只会打拳，如今又饱受误解。她还是死了，会打拳的丈夫，自诩爱他的丈夫，为了自己的名誉，选择了沉默。这个女人，像道影子，消失不见，而我读完全书，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坐在河边的莱尼，最后一刻，看到彼岸的蓝天绿水了吗？他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似乎成为了唯一幸运的人。

故事的最后，乔治应人之邀去喝杯酒了，农场的工人继续碌碌无为，因莱尼的到来而锻造憧憬梦想的人，也回归“正常”的生活，唯有莱尼，在彼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