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三十九回 西门庆定下阴毒设计 宋惠莲公然显露媚态
西门庆原本打算将来旺派出去做事,不在眼前也就没有了威胁,还可以和宋惠莲有更多的空间相会。
这里面未必没有示好的意味。
可这样的处理难以释放潘金莲心中的恨意。
她很不满意!
于是来旺儿的命运再次发生转折。
来旺儿见来保去了东京,这明显和西门庆原来答应他的不符。
西门庆将他叫来:“你才刚从杭州回来,暂且在家中歇息几日。我打算在门前寻个生意叫你负责。”
来旺儿并不敢说什么,答应着退了出来。
回到房中又吃了几杯酒,胆气又一次壮了起来:“睡了我的老婆,此恨不杀他难消!”
宋惠莲劝了几句,匆匆地出来找到西门庆问道:“你还是个人吗?怎么原来说好的叫他去,临了又换了别人?你明日盖起个庙儿,立起个旗杆,就是个谎神爷!我再不信你的话了!我就那样对你说,你一点情分都没有!”
西门庆笑着道:“你不知道。东京蔡太师原本来保儿就比他熟络。我留他在家想开个酒店,交给他负责。”
宋惠莲听了,满心欢喜,回到房中对来旺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来旺儿也是高兴。
过了两日,西门庆果然叫过来旺儿,交给他六包银子一共三百两说道:“你去找个会开酒店的主管,在门前也赚些银子孝敬我。”
【那来旺连忙趴地下磕头,领了六包银两,回房去了。】
对宋惠莲说:“他倒真拿了银子让我来开酒店。”
宋惠莲骂道:“怪贼黑囚!你还骂我哩!这事成了,以后少喝黄汤,口里不要胡说八道的才好。”
这里宋惠莲去找西门庆,得了开酒店的消息,回来就告诉了来旺。
三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再也不是原来藏着掖着的,到这时已经摆明了。
后面来旺儿在西门庆面前的表现甚是卑躬屈膝,心里也是暗喜的,他已经接受了目前的事实!
出去寻找主管,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在外面吃得大醉才回来。
夜半时分,他仿佛听到有人在窗外叫他:“来旺哥,你还不起来看看,你媳妇又被那个没廉耻地勾引到花园去了!你倒睡得放心。”
来旺儿猛然醒来,看看宋惠莲果然不在,心里认定刚才是孙雪娥跑来给他报信,不觉大怒:“我还在家,他们就这样胡来!”
跳起身来往外走,直奔后面花园。
刚到厢房前,一条凳子被人扔个出来,将来旺儿绊倒在地,又听了一声响亮,一把刀子也掉在地上。
还不等他起身,四五个小厮大喊着:“有贼!”不由分说,将来旺儿拿住。
来旺儿大喊:“我是来旺儿,我来寻我媳妇,怎么把我当贼拿了?”
几个小厮也不搭话,一步一棍直把他打着到了厅前。
西门庆正坐在上面,来旺儿跪倒说道:“小的睡醒,不见媳妇在房里,进来找她,不知道怎么叫小厮把我当贼拿了!”
来兴儿把刀子放在前面,让西门庆看,西门庆大怒:“你这个杀人贼,我好心给你几百两银子叫你做生意,你怎么深夜带了刀子进来杀我?”
不等他分辨又喝道:“给我押着他去把我那三百两银子取回来。”
宋惠莲正在后边和玉箫说话,听到消息连忙跑回来,见到来旺儿这样顿时放声大哭:“你吃了酒就好好的睡,又无缘无故的来找我干什么?正中了人家的拖刀计。”
小厮们翻出六包银子又押着来旺儿回到厅上。
西门庆命人打开来看:六包里只有一包是银子,那五包却是锡铅锭子!
西门庆喝道:“你敢偷换我的银子?老实说,那些银子现在在哪里?”
来旺儿哭道:“爹抬举小的做生意,小的怎敢偷换?”
西门庆又问:“你打好刀子,还要杀我,刀子也在,怎么又不敢承认?”
又把来兴儿叫上来,来兴儿作证说某日来旺曾说要杀了西门庆、当时有谁也在现场……
又指着来旺儿问:“那天你有没有对我们说要杀爹?还怪爹不让你去做买卖?”
来旺儿自知失言,只是叹气,说不出理由来。
西门庆道:“既然刀子假银都在,把他给我好好的锁起来,明日拿了状纸送到衙门里去吧。”
正在这时,宋惠莲从外面哭着进来,向着西门庆跪下:“爹,这是你干的好事!他好好的进来找我,怎么把他当贼拿了?你的六包银子是我收着的,原封也未动,怎么会被他换了?你就是活埋人也要有个天理。不管因为什么得罪了你,你好歹打他一顿也就是了,怎么还要把他送到官府里去?”
西门庆面露微笑道:“媳妇儿,不关你的事,你又什么都不知道!他大胆不是一天两天了,成日藏着刀子要杀我!”
又说:“你放心,没有你的事!”
叫来安儿:“好好搀扶你嫂子回去歇着,不要慌吓了她!”
宋惠莲不肯去又道:“爹好狠心!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这样求你,你就不依依?他虽故吃酒,并无此事。”
西门庆又叫来安儿将她搀起送回房里去了!
西门庆写了帖子,称:奴才深夜欲杀家主,又偷换银两;让来兴儿作证,只等天明就将来旺儿送到提刑院去……
连宋惠莲也一眼就看出:来旺儿这是中了西门庆的【拖刀计】,整个西门府的下人应该都清楚来旺儿是被冤枉的、被陷害的。
可他们各有私心,没有人有胆量说半个字,都在助纣为虐,将来旺儿向地狱推去。
我们想想当时来旺儿去花园时的描写,并没有写他带着刀。
可等他被凳子绊倒时,却突然一把刀也掉在地上!
几个小厮上前把他拿住,有个人将刀子捡了起来——这个人就是来兴儿!
几乎可以肯定:这把刀子不但是来兴儿捡起来的,还是他拿到现场然后丢在地上的!
想想他两次去潘金莲那里告密,不难联想到这几日西门庆曾和他密谋让他出头暗地里算计来旺儿,目的自然是将他置于死地。
报酬应该就是让来兴继续负责府里的物品采买!
这场栽赃陷害,来兴儿干得很到位,很用心!
这就是人性恶的那一面。
还有一个金学家们争论不休的迷——去窗外叫来旺儿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来旺儿那时酒还未醒,睡得迷迷糊糊,他以为是孙雪娥给他报的信!
可这个人会是孙雪娥吗?我想不是。
西门庆这次的计划很周密,他不可能让一个对来旺儿有感情的人去做这件事。
有个前提还需要确定:来旺儿虽然喝醉了,可他也不可能将男人的声音听成女声,所以这个传话的只能是个女人!
最大的怀疑本来是玉箫,可玉箫有另外的任务,她是负责将宋惠莲从房里调出来的那个人。
并且要把她留住,宋惠莲听说来旺儿被抓的时候,玉箫还在她身边。
玉箫没有作案的时间。
那么和西门庆共谋这个计划的女人还有谁呢?
一个名字像幽灵一样浮现出来——潘金莲!
她知道所有的过程,她一直推动着这件事情的发展,到了实施阶段,很有可能她亲自上场了!
假如真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
潘金莲深夜悄然来到下人居住的区域,站在来旺儿窗外,捏着嗓子学着孙雪娥的声音和语气……
什么叫细思恐极?
这就是!
至于银子:白天给来旺儿的时候应该就只有一包是真的。
不光来旺儿,没有哪个奴才能事先想到一个主子会将假银子给自己家的下人!
可今天的这一回重点根本不是来旺儿、来兴儿,不是潘金莲,甚至不是这场大戏的总导演西门庆。
这一回的重点是宋惠莲。
前面写了她好多好多故事,写了她爱慕虚荣、写了她轻浮、写了她不知收敛、写了她不知羞耻!
写了那么多,却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像她这样厚脸皮的女人从古到今从来也没缺少过,她即使在这些女人里也并不突出。
可宋惠莲还是从根本上不同于那些女人,她有专属于宋惠莲的特质。
听到来旺儿被抓,她的反应是大哭、大骂。
直接在西门庆面前说:“我知道这是你干的好事!他是中了你的拖刀计,他是被冤枉的。”
不光这样,她还说银子是她收着的,不关来旺儿的事。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迷糊了——不是说宋惠莲已经不爱来旺儿了吗?
她怎么拼着得罪西门庆也也把来旺救下来呢?
这是一个和别的男人有奸情给丈夫戴绿帽子的女人会做的事情吗?
西门庆曾对她说,等买下对门乔大户家的房子就将她养在外面。
就像贾琏养着尤二姐一样,早晚再接进来让她做第七房小妾。
宋惠莲那时是欢喜异常的。
这说明她并不想再和来旺儿一起生活下去,她很想和西门庆一起。
那么现在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吗?
来旺儿被抓起来,不死也要撵出去,她的目标自然就会实现,自然就能过上她早已向往的潘金莲式的穿金戴银的主子生活。
若是当初潘金莲和李瓶儿遇到这种状况,我想她们是愿意顺水推舟的,毕竟这样比直接杀了亲夫还罪过轻些。
可宋惠莲和潘金莲不一样!和李瓶儿也不一样!
她当着很多人的面甚至对西门庆用上了撒娇的语气:【爹好狠心!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恁说着,你就不依依儿?】
张竹坡在此评点:【人前说软媚情语,不要脸矣!】
宋惠莲不管会不会得罪西门庆,不管别人会从心里骂她不要脸,也要救下来旺儿,这就是她的不同!
她是以来旺儿妻子的角度在行事,根本没有站在西门庆的立场上,她维护的是那个她也并不爱的丈夫!
可她使出全部手段能救得了来旺儿吗?
并不能!
她在做无用功,虽然她也许知道自己不但白费力气,还很有可能失去所有的一切!
来旺儿就要被押往官府了,吴月娘听了走来向西门庆再三求情:“奴才无礼,打他一顿,在家里处分他就是了。又拉他去官府做什么?”
吴月娘这个正妻的话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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