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散文《月是故乡明》笔记


      季先生说“月是故乡明”,那是带有极强极浓的思乡之情在里面的呢。我虽没有季先生忆及故乡时的那种微苦中的甜美,却有着对我的故乡关中平原的更复杂的情愫。那种情愫,在微甜中带着点苦涩。

        故乡的月,回想起来,给我留下的,永远是清冷的光。而与月亮的缘分,多与艰苦相联系。

      一个是晚自习。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关中农村还没有电灯。小学校里也没有。每晚自习,点着的是小煤油灯,烟极大不说,那豆大的灯光,只能照到一尺方寸,却围坐着三四个小学生,书上的字在朦朦胧胧中映入眯缝着的小眼睛里,有多少能进入脑海,很难说清。有月光的夜晚,是我们极盼望的,圆月的光,比起那如豆的煤油灯光来,即清洁又明亮。


      另一个是浇地。关中平原的土地,其实并不肥沃,需要水、肥的浇灌。肥是农家肥,不用花钱,随时可以施入地里。而水则不行,根据农时,水管站会排好送水计划,每个村、每个组,逐次浇地,如果排在晚上,那也得连夜浇地。我家的地离水渠最远,常常是晚上才能浇到。大人们一整天干活,很累,于是夜晚浇地的活便是我们十几岁的孩子们为主了。有月光的浇地之夜,便是我们的幸运了:能看得见水流,能巡察到引渠何处跑了口子。


      季先生无论看到哪里的月亮,都会把那一缕月光捧回他家苇塘里去了,而我的故乡却少有水塘,村旁只有一条排碱渠,水是含碱量很高的,如卤水一般,水里是没有生物的,但却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们的乐园。每每从水中出来,太阳一晒,胳膊上就能抠出一道道白痕,而身上似乎可以搓出来二两碱面。有时,上游下过暴雨,排碱渠里的水会暴涨,泥水里会有小鱼,也许是把上游哪个鱼塘,或者小水库给灌满了水溢出来,小鱼们便乘机逃出来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哪个鱼塘,或者哪个小水库跑出来的鱼。每每这个时候,全村的小孩,甚至大人都会加入捞鱼的队伍中。这个时候的排碱渠是最热闹的,人比鱼多。我们的小学校就在排碱渠旁边,外面喧闹的抓鱼声一传入教室。我们的心一下子就飞到了排碱渠里。老师下课的声音还没出口,学生们已经窜出了教室,冲出学校大门,冲进了排碱渠里,衣服是来不及脱的。徒手抓鱼,很好抓,因为鱼儿们被泥水呛得只能把小脑袋露在水面上,看见一个小黑点,一把下去,准是一条鱼。记忆真切的一次抓鱼事件,发生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课间,鱼下来了,和三个同学去抓,忘记了上课,被班长带来的班主任张英老师抓个正着。湿淋淋的衣裤沾满黄泥巴,抓到的鱼放进裤兜里,不敢让老师发现。放学了,班主任不让我们回家,在她办公室罚站。不让回家,我们想到的不是没饭吃,而是裤兜里的鱼怎么办?不知是谁,把自己的鱼放进了张老师的洗脸盆里。盆里的水是清水,可以养鱼。于是我们纷纷把鱼放进洗脸盆中。估摸着张老师快回来了,我们各自捞回自己的鱼,却因为分不清哪条是自己的而争吵不休,都认为最大的那条是自己的,直到张老师走进办公室前一刻。我们各自承认了错误并保证今后不再重犯,便回家了。幸好,张老师当时没有发现洗脸盆里的清水已经成了浑水。


      季先生逮知了的技术,我还是头回听说:点着篝火,用烟熏,然后上树一摇,成群的知了就会掉下来。小时候,我很少逮知了,而是逮知了牛(蝉蛹)。因为知了的肉太老了,没法吃。夏日的傍晚开始,沿着108国道两侧,检查每一棵树,知了牛会爬在树上,伸手即可捉住。不过,这也是有窍门在里面的。要根据时间的早晚,用手电照着,绕树一周,检查树的不同位置:傍晚,检查地面和树根部;一个时辰后,检查树干一到两米位置;再过一个时辰,检查两米以上的部位。一晚上花费三、四个小时,运气好的话,能抓半袋子,大约七八斤的知了牛。回到家,用盐水浸泡。第二天,让奶奶用油一炸,那个香啊……。那个年代,中国农民吃肉只能是在过节时,因此,知了牛就是最好的肉食 了。





                    ——2021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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