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40岁

 

小时候我以为生命会像一道闸门,到了某一个时间,闸门就会自动打开,跳出一道不同的风景,涌现出一种不一样的心情。于是在岁月流转中,总会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期望着光阴在某个特别的瞬间自动地馈赠生命以无与伦比的惊艳。而事实是,生命中所有的顿悟从来不是突然发生,就好像所有的改变从来都不是在顷刻间完成一样。顿悟也好,改变也罢,一如光阴本身,悄无声息,静静流淌,却终成滂沱之势:吐故纳新,甚至改天换地。

不知不觉间,生命的钟摆已经走到了人生的下半场。

我四十岁了。

四十岁是什么样的感觉?真的一言难尽,但可以确定的是四十岁的我已经不再期待着幕布之后突然跃入眼帘的生命奇景,因为岁月的馈赠已经经由生活的一地鸡毛鸡润物无声地融入了那些看似琐碎平凡实则真实动人的生命的间隙里。

四十岁的我已经认识并且完全接受自己不过是浩渺宇宙中微乎其微的一粒尘埃的事实,世界从不以我们的意志为中心,一切人一切事皆由其自身的发展路径,不会也不该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我们必须学会放下心中的执念,放下想要掌控伴侣,掌控孩子、掌控一切的执念,放下“唯有如此才能幸福”的执念,唯有放下,方能得到内心的平静。

四十岁的我早已经失去了青春的活力和那些狂热的梦想;而四十岁的我,对于生活却有了更加坚定的信念,不是那种建立在一厢情愿的狂热幻想之上的虚妄的信念,而是在历经了人生诸般苦楚、无奈心酸、历经了无数的错过与失去,历经了无数次希望和梦想的破灭,历经了无数次满心期待的落空,对人对事对已乃至对生命都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的基础之上的坚定的信念,因为真实,所以坚定,因为坚定,所以不惑。

孔子说,四十不惑。有人解读不惑是指内心不迷惑,不困惑,也有人解读说是不为外物所惑,无论哪种境界,能够做到,都实属不易。愚钝如我,人生已经过半,对生命仍旧抱有许多的疑惑困惑,只求尽力不为外物所惑,遵从自己的内心而活,于我而言,这便已经是命运最大的恩赐了。

四十岁的我,不想再祝自己生日快乐,因为人生原本就不必非要快乐,也不可能永远快乐,对幸福和快乐的过度追逐本就是引发无畏的痛苦的根源。佛家形容人生如苦海,从前不以为然,四十岁的我已清醒地认识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不欲临,真的从来就不曾也不会饶过谁,你越是逃避,它越是穷追不舍。既如此,何必逃。叔本华说,痛苦才是人生的本质,与其整日与人生的本质作战,不如主动选择去拥抱痛苦,主动选择让痛苦成为生命的底色,谁说在痛苦的土壤之上就不能绽放出美丽的生命之花呢?

四十岁的我不再渴求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准确地说不再渴求成为他人眼里更好的自己,而只想做自己心里想要成为的那个真实勇敢的自己。对他人诚实,更对自己诚实,认真倾听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而不是活在他人的期待和评价里,不必向谁证明自己,更不必为了求得别人的赞美和关注而忽略了对自己而言真正重要的东西。我知道这份对自己的真实,极有可能会引发生命中重要他人的失望与不解,不得不承认,四十岁的我依然会对此感到恐惧,但我会不断提醒自己: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坦然面对他人的评价,坦然接受生而为人的孤独。

尼采说,人生本来毫无意义,而追求人生意义的过程很有意义。四十岁的我,已然追逐了半生,过去的自己就像海上的浮萍随波逐流,期待岁月、期待命运,期待他人赋予我生命的意义,却始终无果。如今的我已经厌倦了浮萍一样的生活,厌倦了被无形中的命运拨弄着东奔西突的日子。人生的下半场,我决定做自己的主人,我想要为自己的人生赋予意义,主动选择自己认为有价值有意义的生活,并且勇敢的投入其中,尽力而为,不论成败。


写在最后的祝福:

年少的我追求率性而为,以为自由便意味着肆意洒脱。四十岁的我追求中庸节制,因为凡事过犹不及,因为自律方能自由。

送给四十岁的祝福:真实、勇敢、中庸、节制、内心富足且自给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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