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乎舞雩

——兼作本周学习总结

本周集中学习了《先进篇》的第二十五章。

《先进篇》第二十五章,即“四子侍坐”章,是非常有名的一章,常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关于曾皙,《论语》中很少记载,仅此一章。所以今天重点说说曾皙。

一、狂士曾皙

《孟子·尽心下》记载: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曰:“如琴张、曾皙、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何以谓之狂也?”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

什么人称为狂士?孟子说,就是那些“志向远大,口气也大,总是说‘古时的人,古时的人。’可是考察他们的行为,却不能与所说的话相符”。孟子还指名道姓说,曾皙就属于孔子所说的狂士之一。

有例为证:“曾子耘瓜,误斩其根,曾晳怒,建大杖以击其背,曾子仆地而不知人久之。”(《孔子家语》)曾子是儒家尊奉的“宗圣”,以孝道闻名,著有《孝经》《大学》,尚且因小过而受大杖,被曾皙打昏倒地,可见曾皙是那种缺少仁恕之心,过于苛求,远未达到夫子所谓“温而厉”的状态,正是狂士者的风骨。

孔子的确是对狂士在一定程度上认可的,认为狂士是中庸之士以外的可教者,“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因为狂士也是有远大志向的,虽然自己做不到,却能近于道。

二、关于曾皙的志向

“志”的涵义,《辞海》释为“心之所之,意有所准拟”。今人讲“志”便说到事业,已经很狭隘了。本章所谓“志”,解为“心愿”似乎更好一些。

前面,先由子路、冉求、公西华各自陈述了自己的“志”,都着眼于邦国政治。曾皙这里置瑟而对“异乎三子之撰”,已经透露出耳目一新的气息,等说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可谓是洒脱脱活泼泼,耳目一新,气象万千。夫子也不禁为之一动,由衷的叹息说“吾与点也”,我赞成曾点想法!因为,曾皙的志向可以说是一个超脱物外的理想世界。

三、“吾与点也

吾与点也”,是本章的重点,放在下《论》的首篇末章结尾处,应该是戏剧的一个小高潮。那么,夫子为何赞同曾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了解本章的意思,应当从《先进篇》的篇旨上去着眼。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质朴野人、彬彬君子,是形容其气象。文质相宜、文过其质,是评其品格。气象见于外,品格成于内,二者互为表里。看人从外至内,能识气象则学人由此警醒惕厉;做人从内至外,脚踏实地用工则品格得以提升。这应该是我们读本篇的契入之处。朱子以“气象”来切入对曾皙的评价,是抓住了重点。那么,夫子赞同曾皙的是什么?

子路、冉有、公西华三子虽然所传夫子之学,但汲汲于仕途,眼界便有点狭隘,其格局也就有些低了。这也就是“登堂而不入于室”的门槛所在。现代人多认为孔子是一个热衷于钻营门路做官搞ZZ的人物。即使在当时,也有很多人甚至是孔子的弟子也是这样以为的,其实是真不见夫子的胸襟。孔子叹许者,就是曾皙的格局,能够超脱自见(朱子所谓无人欲者),不被世事人言所牵扯。

四、曾皙言是孔子之志吗?

不能因为孔子喟然而叹就理解为曾皙之言就是夫子之志。朱子《集注》说:“孔子与点,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这里分明是说,能见得相似的境界,不管他是曾点、孔子、还是尧舜,便都透出相似的气象来。并不是只要学他曾点说一样的言语,就会与尧舜夫子一样。

虽然孔子赞许曾皙的格局和气象,但是不过是许其超然世外,但曾皙还远远达不到孔子天地万物为一体圣人的内在境界,与孔子志向相比,其言志甚小。

孔子自述其志云:“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集注》释“使万物莫不遂其性”,窃以为只道得外面一节。须知夫子此言只对颜渊子路,而不对曾皙说出,领会即安,闻之能信,受教而怀,其唯颜渊庶几乎。正是颜渊庶几,是以能知夫子之志,曾皙及三子尚不能。

三子与曾皙比较?吾与点也,难道曾皙真的超越三子吗?程子曰:“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之序。如子路、冉有、公西赤言志如此,夫子许之。亦以此自是实事。后之学者好高,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过犹不及,三子虽然眼界偏狭,但是脚踏实地,所说的都是自己能做到的,而曾皙虽然气象高远,却所行不及所言,又狂傲愤世,遗世独立,不能像孔子一样即便舍之则藏,也能为所当为,因此夫子最后说“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也是警醒曾皙。

《先进篇》所举品评,计有夫子之真、颜渊之德、闵子骞之孝、南容之谨、子路之喭、曾参之鲁、子张之辟、冉求不义、子贡伶俐,而以曾点收束全篇。开篇分为先进的野人及后进的君子,后面各章以气象品格品评弟子贤否得失,展示圣人气象,警醒后来学者。这才是《先进篇》的脉络思路,理解了方才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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