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10:惊吓

半夜突然清醒,环顾看了下房间里所有与外界光亮联通的窗户,每一个窗户都有灯光投下来,这是家里平常的模样。

我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是凌晨一点,原来从昨天突发不适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九小时,看来实际和看上去的还是不太一样。本想朝隔壁弟弟房间喊一声以确定他是否睡着了,后来放弃了。感觉力气一点点恢复,我就在床边摸索着找到外套,尝试套在了身上。

深夜静得可怕,除过窗外的狗子时不时动弹一下,传来锁链与狗窝的轻微弹击声,一切都沉睡在黑暗里。

我蹑手蹑脚朝隔壁房间走去,才发现妹妹和弟弟都没睡。一个歪躺在床头,一个坐在房间的桌子旁,半靠在床尾。我知道他们是在等我,害怕我半夜难受情况加剧。往门缝里看到这一幕后走近了,故作轻松地说:“你们怎么还没睡。”打瞌睡的妹妹突然立直,朦胧状到清醒状,起身靠近我,一脸惊喜和关切地问道:“你醒啦,你好些没?”

“我感觉好多了,起来上卫生间,发现你们还没睡……”我言。

弟弟伸了个懒腰:“你没事就好,那我就睡了。”他也故作轻松,展现出二十多岁的大男孩与姐姐之间特有的关心,又有一点距离。

上完卫生间后,躺上床头脑突然很清醒,记忆开始一点一点的在脑子里变得锐利,昨天的慌乱和害怕渐进涌现出来,像播放倒镜头的影片一样。

当时乡野的风刮得异常大,到处看不到一个人,路边的一排房子孤寂地立在野风里,比往日显得更荒凉了一些。陪村干部去村里发完新宣传单,给老人送完药后,我便一个人回到了值班点。天空下沉的异常,我起身在值班点走了走,不到半小时,我开始隐约感到头有点晕胀,当时以为是中午没休息的原因,也没当回事。没多一会儿,开始感觉越来越难受,脑袋已经不只是晕胀,开始变得异常沉重,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天旋地转,感觉自己情况不对,我倚在桌子旁给村干部打电话,希望他们能派人过来值班;接通电话,村干部应允,说马上派人过来,让我回家休息。

挂断电话后,我感觉情况越来越遭,双腿无法站立,眼前发黑,感觉清醒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无力之下蹲了下来,我再次掏出手机,强行眯缝着眼拨打家人电话,双手突然失去力气,手机滑在泥土里。

我蹲在地上环顾四周,想看看是否有哪个熟人经过,扶我一把,但周围依然很空旷冷寂,连鸟叫声也没有。于是我尝试自己站起来,谁知起身之际,突然一阵呕吐,消停后,我再次准备起身,结果又是一阵呕吐,我蹲在马路边没敢动,但是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正在一点一点被掏空。我越发难受,内心开始害怕,焦灼起来,一直没有行人经过,我蹲在地上开始犯困,突然猛的一阵风吹来,把我从模糊的意识中唤醒。

待清醒些许,借着这股劲,我双手撑住膝盖开始站起来,我估摸着家的方向走去,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另一个世界里,无边的昏暗,无边的大风,我看不到任何人,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好像身处《摆渡人》里的世界。我一边趔趄地向前走,一边笨拙地给爸爸拨打电话,村里信号不好,害怕对方没听到,所以对面还未接通时,我就在这边反复说:“xxx,我不舒服……”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话后,我只听到电话里一阵吱喳声,突然胃腔里又是一阵翻滚,没忍住又吐了一地。爸爸大概听到了我呕吐发出的难受声音,一边问我现在在哪,一边紧张地安慰我他马上就到。

吐了一口后感觉意识收回了一丝,我又借着这股劲强撑着往爸爸的住处走,还好爸爸这里离村口不算远,很快我就走近了,我继续撑着朝房间的方向走去,走近后快到床边的时候一个扑通跪倒在地,此时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呼吸困难,也感觉不到疼痛,心想我大概在床上了,就这样挺好的。

不一会儿,又开始害怕,新闻中关于新冠会出现呕吐的症状赫然占据了我的思想,我想着怎么办,要是传染给家人了我该有多自责,又开始后悔自己到爸爸这里来了。突然感觉到有光一点点射进来,我睁开眼睛,发现有人打开房门,一双脚步正在朝我走近,但是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眯缝着眼,确定是爸爸后,于是对着房门方向大声叫道:“爸爸,不要靠近我,不要走过来……”一边喊着一边哭泣。我知道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理性,任凭恐惧支配着我,拒绝一切外来的靠近和关心,我甚至做好了隔离的心理准备。面对未知,尤其这种情况下的未知,人真的很难保持淡定,更别说保留理性了。

爸爸大概知道我的想法,一边走近,一边让我别吓自己,然后把我抱到床上;上床后,又是一阵狂烈的呕吐,和着胃酸和苦水。爸爸站在一旁打电话让妈妈赶紧先请村卫生院的医生帮我看看。

一会儿后,家里人和医生陆续都来了。医生把体温表递给我,让我夹在腋窝下面,同时让我伸出另一只手给我量血压,一切程序完成后,医生开始安慰我:“没事的,丫头。”内心集结的恐惧这才被几个测量的数据慢慢驱散,形成一片一片。

我还是很难受,全身乏力,稍微动弹一下身体就开始剧烈的呕吐。呕吐一阵就昏厥一阵,昏厥醒来就看到家里几个人在旁边看着我,喊着我的名字,他们的声音好像不真实,似乎在梦境里,我尝试着张开嘴巴,但是就是没有力气发出声音,爸妈在旁边焦灼不已,听到他们说当下不能随便往医院送,现在医院交叉感染风险太大。就在模糊不清里,我又睡过去了。迷糊中又听到爸爸给弟弟打电话,让他把我接到街上的家里,如果一直未见好转方便往城区医院送。

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感觉比之前好些了。听到房外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我喊了一声妹妹,她走过来问我是否好些了。我点头应允。妈妈帮我穿好衣服后,爸爸准备过来背我,此时心中的疑云还未散去,我拒绝家里任何人的背扛驼,屋里人拗不过我,便让我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我穿好衣服后,在妹妹的搀扶下踉跄地往车上去。

回到街上时,已经是八点。躺上床后又是不间断的呕吐,消停后,喝了一杯午时茶后就沉沉睡去,直到半夜再次醒来,明显比白天舒服多了,意识很清醒。接着又一叫睡到了天亮……

早上醒来后,妹妹端了一晚稀粥喝下去,身体开始一点点恢复,头脑也很清醒……村干部刚才发来消息,让我上午先好好休息。一阵惊魂未定,现在想想还是虚惊一场。每天期盼最多的就是希望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早点过去。

“暗夜之中,才见繁星;危机之下,暗藏转机。”我们已经历过许多个暗夜,也身处许多次危机,相信马上可赏繁星,马上可见转机。

滚蛋吧,病毒君!

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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