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俩

左顾右盼是连偶家族的一对连体兄弟,他们又小又矮又瘦,上半身长着不同的双手,不同的脑袋,下半身连在一起,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左右摇晃。毫无疑问,生长在左边的是左顾,生长在右边的是右盼。老哥俩年过半百,依然满脑子坏主意,好事没干成一件,坏事干了一大堆。他们在卞卞街开了一家涂料店,前店后厂,生意不好也不坏。店里还有两个伙计,上窜下跳,一对连体兄妹,不同的是走起路来像青蛙一窜一蹦。兄妹俩更是把坏事做绝,与左顾右盼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哥俩听老连偶说近日卞卞街市来了一对年轻人,由由岛的张罗与忙活兄弟,十分了得。更了得的是他们的乌龟房子,构造奇特,既能当房子住,又能当汽车开。乌龟房子在路上行驶,遇到障碍物的时候,只需一抬头,身子向前一跃,就轻轻掠过去了。到了狭窄的地方,身子一缩,又变得很小很小,如入无人之境。听说他们来到卞卞街是为了开采什么矿。

左顾对右盼说:“老连偶让我们设法阻止他们的计划!”

“阻止他们的计划?”

“是的,由由岛是我们的。”

老哥俩议论着,一辆跟他们描述的一模一样的小房子在涂料店前嚘然而止,左顾右盼吃惊地仰身摔倒在地上。“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哥俩脸都吓白了。

“嗨,我们要涂刷乌龟房子!”

老哥俩看着眼前的小房子。“这不就是……”他们紧紧地捂住嘴巴。“嗨,我们是左顾右盼。”“我们是张罗与忙活兄弟。请把我们心爱的小房子刷成火红色。”“没问题。”老哥俩吩咐上窜下跳领了色卡去调漆。而后,像产蛋的鸭子围着乌龟房子蹒跚地转了一圈。一会儿敲敲车门,一会儿摸摸保险杠,还拿脚踢了踢车轮子,以确认那是否是一副真的轮胎。

“我不敢相信这是一部能跑的车子。”左顾下了结论。

“是呀,怎么会是一部车呢,太不可思议了。“右盼随声附和。

“我看更不像房子。”

“是呀,怎么会是一座房子呢,太不可思议了。”

上窜下跳一蹿一蹦把乌龟房子粉刷得漂漂亮亮。老哥俩瞧着乌龟房子太漂亮了,奇妙的是它竟能像汽车一样在马路上奔跑。看得出来他们只是把它当作交通工具使用,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一定能赚一大笔钱。“能赚一大笔钱?”右盼听到赚钱两个字,眼睛立刻亮得像一千瓦的灯泡。“怎么赚钱,快说说我听?”老哥俩做梦都想着发大财,瞧着乌龟房子,一边赞叹一边思忖。“别急,让我好好想一想。”左顾脑袋歪得像长偏的葫芦,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坏主意立刻来了。“看看乌龟房子上缺少什么?”“牌照!乌龟房子在马路上跑,没有牌照怎行?只要我们一个举报电话——”右盼兴奋地一拍大腿,左顾疼得眦牙咧嘴。左顾右盼不愧是一对连体兄弟,坏主意总能想到一块儿去。

装饰一新的乌龟房子高兴地跳起来,正当他们经过检查站时,两个警察把他们拦截住了。警察向他们索要证件,他们什么也拿不出,结果乌龟房子被扣在了检查站。两个警察钻进乌龟房子,怎么也启动不起来,只好叫来拖车拖走。

“这分明不是一辆车嘛!”局长围着乌龟房子转了一圈,下了一个结论。老哥俩闻讯,花了一笔钱把乌龟房子买下来,拖到市中心东泇河畔的彼岸广场。广场中央是一座高高的看台,他们把乌龟房子安放在看台上,四周用铁锁链子牢固地锁起来。把上窜下跳派来日夜不停地看护着乌龟房子。上窜下跳的脊背紧紧靠在一起,目光构成一圈,三百六十度有效监视着前来破坏的敌人。

消息很快在卞卞街市传开了,一时间彼岸广场上人流如潮,前来观看乌龟房子的人络绎不绝。上窜下跳的热情像火一样燃烧,他们一边舞蹈一边演说,唾沫横飞。“快快看呀,最新涂装的‘神奇木屋’,啊——乌龟房子,顾名思议,就是像乌龟一样的房子。”上窜声嘶力竭。下跳也不示弱,扯开尖锐的女声。“快来体验你的开心假日吧,你的喜剧人生将从此拉开新的帷幕,你将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为了增加创收,老哥俩还允许一些胆大的市民走进乌龟房子,亲身体验这座“神奇木屋”的内部构造,不过票价要高出一倍。

张罗与忙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害怕左顾右盼这两个老浑蛋做出什么坏事情。这时,一对年青人买了两张体验票走进乌龟房子。“说不定大瑝能帮助咱们哩。”忙活赶紧从颈项上取下大瑝,对着它念道:


化成水井化成水,吃火斗啊吃火斗。


奇迹出现了。两位年轻人到了规定时间迟迟不出来,负责看护乌龟房子的上窜下跳气得破口大骂,骂了半天还是不见人影。上窜下跳怒不可竭,径直拉开乌龟房子的把手钻了进去。半个小时过去了,上窜下跳也不见了踪影。等待体验的另一对年轻夫妇见此情景慌忙退票,再也不敢体验了。“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乌龟房子把人吃了。”一时间乌龟房子生吞活人的消息在人群中传开了。卞卞街的市民们吓坏了,再也没有人愿意花钱体验乌龟房子了。

两位年轻人的父母闻讯赶来,向老哥俩要人,老哥俩急得团团转,呼唤上窜下跳的名字。上窜下跳听到左顾右盼的呼唤,每回答一声,都必须忍住身体的剧烈疼痛。他们向老哥俩建议把乌龟房子运回去。“乌龟房子继续放在这里,了解内情的人只会更多。”老哥俩也是这样想,只是里边还有两个人,上窜下跳也在里边。左顾右盼忧心忡忡。

“两个年轻人的父母能同意吗?”

“可以对他们说运回去让设计师设法把门打开——”

“谁是咱们的设计师?”

“当然是张罗先生与忙活先生啦,解铃还须系铃人。乌龟房子是他们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故,他们能脱了干系?一定会想办法把人放出来。”

老哥俩把大拖板车开来,把乌龟房子搬回到拖板车上,运回涂料店。第二天一大早,张罗与忙活接到交警大队的通知,赶到涂料店。他们让老哥俩把铁锁链子解开,老哥俩照办了。忙活从颈项上解下大瑝,再一次对着它念道:


化成水井化成水,吃火斗啊吃火斗。


乌龟房子的门果然开了,两个年轻人从里边走了出来,上窜下跳趁机跟在后边溜了出来。

老哥俩躲得远远地,担心张罗与忙活打不开乌龟房子,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两个年轻人的父母一定把他们俩砸个稀巴烂。没想到张罗与忙活把人从里边放出来,一猫腰钻进去,驾起乌龟房子朝远方急驰而去。张罗与忙活从乌龟房子里探身给左顾右盼挥手告别,左顾右盼始料未及,气急败坏地一脚把上窜下跳踹倒在地上,上窜下跳委屈得哇哇大叫。

乌龟房子一溜烟跑远了,消失在渐渐弥合的尘雾之中。老哥俩望着远去的乌龟房子留下的沙尘,心痛不已,仿佛张罗与忙活开走的不是一辆车子,而是他们花花绿绿的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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