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记

      不知诸君有无这样的感觉，在外忙碌到很晚，夜幕早已落下，却忙不出所以然，一个人骑着车子，披星戴月，满身疲惫，踏上归程，在某一个十字路口，顷刻之间，时光交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定格住，看着远方闪烁的霓虹灯，身旁钢筋混泥土筑成的高楼大厦，沥青铺就的马路，来来往往川流于身边的行人，一股从心底里迸发出的冰冷之感侵袭着全身，显得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可能吧，大城市的车水马龙永远也读不懂故乡的彼岸灯火。袅袅炊烟都逝去，似曾相识也不复来，每在这时，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住对故乡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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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的灵魂便是老屋，承载着堂前孩童嬉笑，老人闲谈，还有无穷无尽的回忆和温暖。大概爷爷那一辈的人都是能工巧匠吧，没有浩大的工程，也没有灵活的机器，一砖一瓦就能够砌起遮风挡雨的屋舍。它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有的仅仅是一个个纯手工木制的桌椅板凳。要说高级一点的，便是那一张钢丝床了。那时候的电视还是黑白的，广告永远比正片长，我们家以捕鱼为业，成为了村子里第三家拥有小电视的人家。正因如此，每当放西游记的时候，全村的小孩子都会带着好奇心都会跑来看，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壮观的景象，后来爷爷觉得人太多了，而且都是站着看太累，就把电视搬到了院子里，那张钢丝床就充当了小孩的板凳。于是在夏夜，一群小孩坐在床上看着电视，大人们拿着一把扇子给他们扇风，驱赶蚊虫，一片祥和温馨。后来，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家家户户都拥有了电视，那个场面也成为了过去。爷爷说，那张钢丝床后来也被坐断了。

        在老屋的房梁上，有几个燕子的窝。小时候调皮，总想着拿棍子将它倒下来，每当这个时候耳边便传来了奶奶的训斥声:飞禽都是很有灵性的，燕子选择自己的安家之处可不是随便选的，说明这个地方气场好、风水好、适宜生存。我总是做一个鬼脸，不以为然。不过，村子里的老人们看见燕子来家里筑巢都会很高兴，都认为这会给家里带来好运气，家庭就快门庭昌盛了，久而久之，人们与燕子就达成了这一种特殊的默契。奶奶也把院子搭理的井井有条。有两块地方种植的是葱蒜，青菜，圈了一块养鸡和鸭，还种了一颗柿子树。每当柿子快成熟的时候，我总是耐不住性子摘下来就吃，奶奶连连阻止说还没成熟呢，快拿到屋里面捂上几天才能吃。我听罢只能作休，不过心里却泛起了嘀咕，都摘下来了还不能吃么？那时候，小孩子都很野性，喜欢玩，这家窜完去那家，爬树，摘野果，抓泥鳅，朝有晨露未晞，夕有暮色向晚，到了饭点，奶奶便固定的站在老屋前，呼喊孩子回来吃饭，声不见大，却伴随着炊烟袅袅传向远方。

      要说对老屋付出更多情感的，便还是爷爷奶奶了。至少到现在还是这样，很多农村里的年轻人想往外跑，他们却是选择留在家中，说什么大城市住不惯，没有自家住的自由。家里的那一款老式的缝衣机便是奶奶经常待的地方了。以前，父母在外地打工，我和爷爷奶奶在家。在冬天来临之前，她总是会为我做棉衣棉裤，几次从睡梦中醒来，总是会看见奶奶在点着一盏油灯，灯火昏黄，旁边的墙壁上照印着放大的背影，右手拿着针，左手拿着衣服，在缝补我穿破的衣服。她似乎总是那么的细心，不经意间就能发觉我醒了，于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慢慢的坐在我床边，给我盖紧被子，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我，哄我入睡。很多年后，奶奶的眼睛也花了，那台缝纫机也渐渐地落了灰尘。农活忙时，爷爷奶奶早早的准备好了饭，怕我乱跑将大门锁起来，凌晨时分，背着锄头，去田里耕作。不忙的时候，爷爷有这样一个习惯，他总喜欢一个人带着一袋烟，身披着一件蓝色的外套，坐在门槛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来来往往的村民打招呼，眼神里充满了热情和希望。直到后来，村里的村民跟随着民工流外出赚钱，相熟的人越来越少，孩童也不认识，虽是一贯的动作，但眼神却时不时望向通往村子里的路上，热情和希望不见了，更多的是期盼和渴望。

        前些年回去的时候，很多老屋变成了新房，农村的变化越来越大。原本的老房子，该拆迁的拆迁了，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座。爷爷奶奶虽然也搬进了楼房，有幸的是，老屋还没有被拆掉，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摇摇晃晃。大门上贴着泛白的春联，院子里荒草丛生，柿子树也再也长不出柿子，灰尘不断地积叠，更改了记忆中的样子，推开内门，老电视和老屋件安静地躺在了钢丝床上，陪伴它的便是漫长无止境的黑夜，再也见不得光明。耳边仿佛响起了以前夏日院子里的蚊虫声音，孩童的欢笑，老人的叮嘱与担忧。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于是简单收拾了一翻，没有长久地停留，买了一把锁，在大门上轻轻扣上，封存住这些关于老屋的记忆。

    三径未荒，藤萝依旧，老屋，沧桑中不乏韵味，沉静中别有生机，带着一丝久远的温暖，穿过岁月的胸膛，唤醒人们最初对家的记忆。  在物欲横流的年代，每个人都进行快节奏的生活，年关将至，愿诸君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回趟老家，体会从前慢节奏的生活。老屋永远是心灵的栖息地，温暖的避风港。可能有些已经不存在了，但有些会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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